唐棠对照着屏幕上不断滚过的数据，眉头紧紧的蹙起，满脸都是一筹莫展的困惑难熬。
看那双眼睛，倒是一如往常的神采奕奕，并没有因为现在是凌晨五点，被一个完全不看时间的家伙粗暴地打断睡眠而展现出任何不快的情绪。
姜鹏安静躺在房间另一边一台类似于隧道CT之类的大型检测仪器里面，他的表情也是无奈而困惑，不时在唐棠的指导下作出发力使劲的感觉，只这一会功夫就已经憋得脸红脖子粗了。
他现在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衣服，身体内的任何金属器具都已经被卸掉了，脑袋上戴了一圈连接着透明光纤的磁贴，这就是奇迹实验室自我研发、设计的脑波检测仪，可以监控人脑绝大部分区域脑波的变化，并且通过特殊算法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脑的记忆细胞，以达到修改记忆、本能的功能。
“根本没有任何变化，而你现在也没有办法再进入一次那个状态了？”唐棠停下来，隔着玻璃罩子去问里面的姜鹏。
回答他只有一种幽幽的叹息。
“当时还有更多的条件吗？除了你被人精神控制。”唐棠咬着笔杆问道，试图寻找新的突破点。
“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情绪的记得那种感觉，也按照你暗示月铃抚子的方法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了，可是却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姜鹏非常“虚弱”的道，这表情是在鸟爷身上难得一见的，就好像被十个常年见不到男人的怨妇承包了一个月的鸭子。
唐棠却一点也不着急，搞科研的人都拥有着这样最基本的耐心，几年守着一个似乎看不到希望的项目不断重复，这是所有人都必须习惯的事情。
她拿着记录本又写下了几行数据，稍微顿了一下就道：“再变更一下这个量，我们重新开始。”
姜鹏忍不住哀嚎起来：“小甜甜，我先吃点东西行不行啊？折腾一晚上了，我真的扛不住了……”
他可是看到了唐棠那个本子下面可以还有好几页可以调整的数据，以这个女人的韧性，大有不把所有的数据都尝试过不死心的劲头。
这放在研究上自然是孜孜不倦，值得敬佩的钻研精神，可眼下姜鹏是作为实验用品的，那感觉可实在是不好受。
“之前治疗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吃过饭了吗？”唐棠被打断了思路，很是不耐烦的道。
“上次吃饭那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你也知道，这种把自己比如危险境地再爆发潜能的实验，有多消耗体力。”姜鹏摊手无奈的道。
诚然奇迹实验室这边有最完备的治疗方法，他自身的恢复力也极为惊人，之前进入无极状态爆发潜能造成的损伤已经完全修复了，并且饱餐了一顿，但是被唐棠折腾到现在身体已经再一次空虚，人在危机时总是会消耗大量体力。
唐棠嘲讽道：“四个小时？按照计算你的身体素质足可以支持十二个小时的中等强度战斗，加上恢复时间，远远没有到支撑不住的时候。”
她可是趋上次给他移植无极状态的机会，完成的测算过姜鹏的身体数据的，很多小细节可以拍胸脯保证比姜鹏自己还要了解，所以她有足够理由姜鹏只不过是想找借口休息。
“喂，那是强撑，是战斗啊！”姜鹏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虽然我能抗饿，但是饿着总归不好受的，我们现在只是做实验，没有必要拿出意志力去强撑身体陪你做这种测试啊！影响心情好不好？”
“心情？这种无法量化的指标干嘛还要考虑。”唐棠有些不屑，脑海中却隐约闪过一丝亮光，但一闪而过却根本没有抓住。
“怎么不要考虑心情啊喂，你个科学变态女！”如果不是隔着玻璃，姜鹏真想直接喷唐棠一脸口水，“打仗都要讲究士气好吗？士兵没有斗志，吃的再饱也不可能打胜仗，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和你一样压制了荷尔蒙分泌的机器，精神状态是会严重影响实力发挥和工作状态的……”
姜鹏狠狠的吐槽，让唐棠脸上闪过一丝少见的迷茫，脑海中亮光一闪，猛地站起来，激动的道：“你刚说什么？快点再说一遍！”
她那吃人的表情，让姜鹏一阵心虚，赶紧挥手道：“啊没有说什么，我不是故意看到你服用激素抑制剂来暂停生理周期的，只是偶然，偶然……”
“没问你这个，我使用一些手段增加工作时间又不是秘密，很多人都能猜到的，除了那些老家伙想着我以后结婚的事情以外谁管啊……我是说你后面那句！”唐棠不耐烦的打断了姜鹏，却可能平日也面临着很多压力，所以一不小心暴露了更多的信息。
“后面那句……”姜鹏嘀咕了一句，回忆道，“精神状态是会严重影响实力发挥和工作状态的……这句？”
“对，就是它！”唐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双掌合击，然后用力的下压，有一种略微兴奋激动的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无法进入无极状态了……是你本心在排斥，在抵触它！”
“我都在这么配合你做实验了，在排斥，在抵触？”姜鹏不太肯定的道，可以提升自己战斗力的方法，自己怎么可能不百分百的想要参透其中奥秘呢。
唐棠一声冷笑：“因为你的自大！你只信任源自人体积累的经验，而不相信科学的计算。你自己看你在虚拟空间推演的记录，只有百分之五的时间是在尝试推演改进你专属无极状态的算法，剩下绝大部分的时间，你都是在尝试寻找它的破绽，试图用你那些落后的、愚昧的、不符合科学精神的古典武术，将无极状态推翻！”
作为只尊重现象和数据，不空口白话的新时代科研精神代言人，唐棠很干脆利落的拿出了证据。
虚拟空间是建立于奇迹实验室那台超级计算机的一个真实物理引擎，这个朴实无华的名字背后却代表着远超目前任何游戏引擎表现水平的超级拟真能力，不过可惜这套系统是建立于超级计算机的海量计算能力之上，并不具备可以推广的价值。
虚拟空间是对应军方的超级战兵项目而开发，目前已经搜集了海量军人的身体数据和近百万场战斗的录像，可以真实还原并自主推演制定参数的战斗，并且可以通过特殊的精神接入设备让使用者进行真实却不会真实损伤身体的战斗。
几乎所有人的无极状态，都是在虚拟空间推演出来的，现在小团队空手搏斗和冷兵器格斗的模拟都已经拥有了一定水准，军方正在筹备后续热武器的战斗、团队战斗乃至在虚拟空间内进行真正的军事演习，精神接入的强大方式可以营造出近乎真实的感觉，由此百战余生的精锐战士培养成本可以大大降低。
对于普通人推演、体验无极状态的设备，对于姜鹏来说，这套系统最重要的作用是给自己设定一些难以战胜的对手，磨练自己的格斗技巧，以弥补身边并没有可以随时酣战一场对手的遗憾。
他这个水平的高手，胜负很可能在瞬息之间，而且谁也不会轻易出手，每一次战斗要将天时地利人和算尽，才有可能爆发出电光火石的一击，你死我活之间，谁也不可能轻易开启倾尽全力的战斗。
至于那种擂台上的战斗，不能使用致命招式、不能攻击要害之类的规则，虽然大大降低了伤残率，但也让姜鹏觉得那实在是太过于儿戏了，说白了，就是不过瘾。
虚拟空间的出现，对于姜鹏则是彻底了解放他的战斗欲望，尤其是参与配合唐棠无极状态的研究之后，姜鹏更是可以大量使用超级计算机的时序，以推演无极状态的名义和大量对手进行了生死斗。
这些对手，有他曾经对战过的敌人，有他一直向往的敌手根据资料虚拟，有他针对自己的弱点设计出的人偶，但最让他着迷，屡战屡败但是屡败屡战的，便是进入了无极状态的自己。
从第一次参与这个项目由唐棠建立了数据，他已经战斗了上万场，虽然各种诡异的手段、极端的战法都尝试过，但真正凭借自身实力打败无极状态的自己，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可惜的是，姜鹏的无极状态算法已经计算完善，现实一直无法真正进入，用过近乎百种引导方法，连唐棠都快放弃他这个榆木疙瘩了，也没有展现出无极状态一分一毫的意思。
唐棠分析也许是之前姜鹏的战斗本能、生死烙印太过于深刻，所以他无法放弃固有的战斗方式，而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参与这个计划的A级巅峰高手，唐棠也没有其他样本可以参考；月铃抚子作为A级高手倒是可以对比，可是她的意识之前已经被姜鹏抹去过一次，对唐棠的所有命令无条件服从，和唐棠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姜鹏当然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