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在右手侧的一个自来水池子,没隔多远就是堆放着的杂物。能落脚的地方只有一人的宽窄,三辆老式自行车靠边停放,让本就不大的过道显得更加狭窄。
四合院都是这幅情景,空间是共用的,东西也格外多,杂乱无章的摆放把小院堆得满满堂堂。
院子中间的空场还晒着衣服,紧那头还种着一棵槐树,树叶散落在地上也无人打扫。
“哪家?”我问。
大致判断带门的正房有三处,但是谁知道哪户是刘云佳的家?
“算了,都问问,总有一个是。”我迈开步子走向最近的一家。
“迈克叔叔,跟着苏阿姨。”黎浩辉吩咐着,他身边的一个保镖立刻追到妈妈身边。我这才注意老妈早已按耐不住跑去敲门了,眼看着比我还着急。
这边,黎浩辉跟在我身边,让我稍微安心些。七岁的孩子被两个大人收拾一顿可是相当容易的事,我可不想没救成人,自己再挨一顿揍。
敲了三声,一个穿着碎花无袖衫,烫着卷卷头的中年女人从里屋走出来,她脸上有一颗大黑痣,特别突出。让我想起了《功夫》里边的包租婆。
“找谁啊?”不耐烦的表情+如此冲的口气,想必这个女人的脾气肯定相当差。
“阿姨你好,想问一下,刘云佳是不是住这里?”
女人不友好的目光在我和黎浩辉的身上徘回,她黑下来的脸放佛吃了十斤死苍蝇般难看,只见她回头看向屋里,也不知道和什么人的目光交汇了下,随即冷冷的说:“我家没你要找的人!你们走吧!”
说罢,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
对于她的话我肯定是不信的,她能够瞬间变脸,就说明我的问话已经触碰到了底线,她想把我们轰走不过是想掩人耳目罢了。
偏头看看黎浩辉,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墨色的眼眸透过玻璃窗盯着屋内的一角。我看过去,在椅子上躺着的一件衣服赫然是刘云佳穿过的黄色外套!当初我还嘲笑她像一只鸭子似的。
果然在这里!
有了确凿的把握,我更加确信刘云佳就在这家。
“刘云佳!刘云佳你在不在!刘云佳!楼珂来了!你快出来啊!”放开嗓子大声喊叫,我用手快速拍击窗户,故意发出大动静。
“你要干什么啊你!小丫头你是来找事的是吧?”女人见我不可罢休,随意抄起角落的扫把,挥舞着就冲了出来,幸好黎浩辉先一步把我拽开,否则那一棒子就落我脑袋上了。
屋内,一个光着膀子的邋遢男人跑了出来,站到门口,抓起脚下的拖鞋就冲我们的方向扔过来,可是用力太猛,只砸在我们脚边。
“珂珂,快来救我!珂珂!”隐约有求救声从屋里传来,一听就是刘云佳的声音。
我几乎第一时间就要向前冲,可是那对狼狈为J的夫妻直接站到门口,一个手里拎着扫把,另外一个不知从哪找了个两米多长的竹竿子拿在手里,两人一左一右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凶恶的表情堪比罗刹。
硬上肯定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打,可就这么走了,刘云佳的下场岂不更惨?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黎浩辉紧紧把我护在身后,刘云佳哭喊的声音传遍整个院落。
我四下寻找老妈的身影,却发现根本没有。保护她的那个保镖也不在。
而在我们这边,只有我和黎浩辉还有一个年轻保镖,虽然保镖身怀一般人没有的好武功,可是一拳难敌四手,万一被那俩人一同抓住也是一点办法没有白挨揍。在我心里是不想让他去的,人家不是金刚不坏的身子,都知道疼。
“王超,拜托你了。”黎浩辉终于下达指令,那个叫王超的保镖直接冲了过去。
“不行啊!”
“你冷静点!保镖的作用是什么?就是保护主人人身安全的。放心,王超身手很厉害。”黎浩辉抓着我不撒手,冷静的注视着王超的一举一动。
忽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冷漠,在他眼中人是不是也有三六九等的划分呢?
不再吭声,我看着王超和那对夫妻厮打起来,看着他一拳打在刘云佳爸爸的脸上,也看着他被刘云佳的后妈一爪子狠狠挠在胳膊上。
终归是训练有素,王超不辱使命成功的把那两人放倒了,可是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
眼看阻碍清除,我快步跑进屋里,瞬间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床上,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身影。刘云佳看见是我,大滴的眼泪从脸庞滚落,她努力向前爬来,嘴里不断喊着我的名字。
赶紧帮她解开绳子,一个多月不见,她明显更瘦了。
“珂珂,你来救我了…他们不让我上学,天天在家伺候他们,还…还要把我卖了…”刘云佳抽泣着,想要吐尽苦水。
这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光是拐卖人口一条罪状就够让他们进去吃牢饭了!
“好了,我这不是来了?没事,我带你走。”我安慰着,帮她穿好鞋,搀扶着向外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发现刘云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黎浩辉身上,或许是好奇吧?
门外,那对夫妻躺在地上痛哭的哀嚎,刚才的凶恶早已不在,眼看着没有反击之力了。见到我们想要把刘云佳带走,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目光中多了几分怨恨。
“你们放开我女儿,你们没权利带她走…”
没人理会他,在我们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老妈居然从外边走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穿着制服的警察。
我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老妈瞪大眼睛,惊呼道:“小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身影紧紧抱住我,一声闷哼传进耳朵。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后的人越来越沉,隐约有些颤抖。老妈和警察赶紧扶起架在我背上的人,我回头看见黎浩辉半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发青的嘴唇死死抿在一起。
另一边,刘云佳的爸爸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那根竹竿,疯狂的笑着,嘴里大叫着:“我让你们抢我的女儿!哈哈哈,你们抢我的,我也不让你好过!小云,快过来,爸爸在这呢,你过来啊傻孩子!”
迈克看到黎浩辉受伤愤怒之极,一拳就把刘云佳的爸爸打翻在地,又连着踩了好几脚。
*
所有人被带回派出所,黎浩辉因为肩膀受伤被送去医院。我是目击者需要去做笔录,只好答应他完事之后立刻去医院。
静静的坐在派出所的审讯室,刘云佳把事情的发生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她爸爸早就不想让她上学了。每年的学杂费省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在这一个多月,她被关在家里,每天洗衣做饭。可即使这样,她后妈还是看她不顺眼,觉得刘云佳是个累赘。和刘云佳的爸爸反复商议后,想把她卖给外地的一个村儿里。买家找好,人家自然要上门看看人,刘云佳说那个人第一次见面就要脱她的衣服,被后妈拦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一旦被卖了会是什么结局,就在今天趁他们不注意跑出来求救,这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山村里一女多夫的例子很多,刘云佳才七岁啊,她如果沦落那种地方,简直比杀了她还可怕。这一辈子都毁了。
我万分庆幸机缘巧合之下能够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从噩运中解救出来。我并不觉得自己伟大,身为朋友这是我该做的。为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还是有些后怕,假设今天没有刘云佳的通风报信,我是不是将会失去这么一个人?连她去哪了,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还是我对朋友的关心太少,否则失去她消息时,也可以主动去她家询问情况。幸好没有酿成惨剧,要不我一辈子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里不可自拔。
刘云佳的爸爸和后妈被关押在看守所里,一时间也出不来。
老妈带刘云佳回家,我则跟着迈克叔叔去了医院看望黎浩辉。
临走时,惊魂未定的刘云佳拽着我,让我给黎浩辉带声谢谢。对于她的要求我自然答应下来。
弥漫着消毒水味的急诊室里,黎浩辉安静的坐在病床上,他的整个肩膀都围着厚厚的纱布,白皙的双臂随意搭在盖到胸前的被子上,而我。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笨手笨脚的给他剥橙子。
肯定是橙子跟我作对,抠了半天皮不下来,水全挤光了。
连一旁的迈克叔叔都主动请缨说可以去给我买把水果刀。当然,这个建议被我否定了。刀不干净反而破坏橙子里的VC。
终于,我费劲千辛万苦把橙子皮全部剥掉,递给黎浩辉。
“呵呵,你不想吃我自己吃掉也行…”被我一通蹂L的橙子已经惨不忍睹,水分也少了很多。黎浩辉不会以为我就是为了吃橙子才故意为之吧?
“谢谢。”
黎浩辉接过,修长的手指托着橙子,我始终觉得此时应该是一个精致的工艺品出现在他手中才对,而不是那个可怜的橙子…
略显苍白的面容丝毫不影响黎浩辉的气质,他优雅的小口吃着橙子,橙汁湿润了他性感的嘴唇,他专注的细细品尝,让我不由的开始羡慕起那个橙子。
呸,想什么呢!不过,秀色可餐也就是黎浩辉这个级别的吧?病态都那么迷人…
我成痴呆状注视着黎浩辉,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把橙子全部吃掉了。
“额,你还要吗?”我递过去一张纸巾。
“不用了。”
黎浩辉的态度始终淡淡的,他向来如此。可是看着他这副样子我还是挺内疚,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惹上这摊子事。
“那个…今天,谢谢你。对不起昂,没想到你会受伤。”
“应该的。”
还是三个字…这下弄得我都尴尬了。要不要这么惜字如金啊,好歹你多说几个字。
我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回家让姥姥煲汤给他送来,是排骨还是猪蹄?放点黄豆会不会更好?
楼道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病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打开了。一个极度嚣张的声音传来:“听说你今天去英雄救美了?怎么,大英雄还住医院?哟,你也在啊?”
该死的黎浩辰,你个扫把星,跑这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