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
“珂珂,你怎么欺负小哥哥呢?人家喜欢你的自行车,你让他玩一会能怎么的?瞧你抠门那样子,真不像我闺女。”妈妈正襟危坐,脸上难得出现一丝严厉的表情。从把我拉起来到现在,她总共说了五句话,全是批判我的。
我站在妈妈面前,垂着头不说话。那个惹我生气的罪魁祸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吃苹果,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的小人一个。小胖子时不时用他那小眼睛斜楞我一眼,我都能感受到他看到我挨骂心里多爽快。
面对这完全一边倒的局势,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我的领地就必须捍卫!我的东西就不许别人碰!我是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当然,这些话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呐喊,但是坚持真理永不妥协!
从头到尾整件事情如何发生,怎么结尾的,姥姥都看的真真儿的,在我妈上来就数落我一通后,她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道:“行了,你吓唬娃娃干啥?说够了不?珂珂,跟姥姥去吃饭去,甭听你妈念叨。”
关键时刻站出来的人,一定是最心疼你的啊。其实我早就饿了,中午就没多吃,一味忙着给刘云佳夹菜了。站了一下午之后,我这瘦弱的小身板怎么能挺住,可谁曾想到家了还干了一场仗,真是倒霉催的。
“吃饭?我也饿了,要吃饭!”底气十足的声音,是谁就不用我说了吧?
吃吃吃,你都胖成猪了,还好意思喊你饿?老实说,我喜欢胖胖的人,无论年纪男女,这样的人显得富态还很可爱。偏偏这个死小子,他完全不是憨憨的样子,还给人一种喜欢耍小聪明的鸡贼感觉。他都对不起自己这一身的肉。
心里琢磨着找个没人的时候好好盘问苏芳同志这个小胖墩的底细。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一公一母。他哪怕嘴甜一点招我喜欢也就算了,可人家根本就是占山为王,把这儿当自己家肆意妄为。
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我这才发现自己披头散发,小辫子早就乱了,杂鸡毛似的头发支在脑瓜顶上。这一切都是拜那孩子所赐,我必须好好报答一下。
洗完手,还没出卫生间的门,就听见某人的大声抗议:“那个鸡腿我也要!给我!给我!”
我瞬间明白他那一身膘是怎么来的了,这家伙饭桌上还抢食,好的全进他的肚子了,能瘦才新鲜!
客厅里,餐桌上摆放着四个菜:烧鸡,糖醋带鱼,肉丝炒胡萝卜和凉拌海带丝。妈妈和姥姥谁也没就位呢,小胖子已经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拨弄来拨弄去。直接把烧鸡的两个腿全部拽走,带鱼也是挑宽的夹到自己碗中,至于胡萝卜盘子里的肉丝已经可怜的没剩下几根了。我真是谢谢他对海带丝没什么兴趣,否则我今天真要饿着了。
“珂珂,吃饭。”姥姥用筷子把烧鸡撕成几大块,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鸡背部的那块肉也抓走了。只留下可怜的鸡翅和鸡爪子还有胸部的骨头和油腻的皮。
小胖子碗里堆得肉小山一样高,他左手举着鸡腿猛啃,右手还抓着刚刚掠夺的战果。三四根鱼刺摆在他碗边,因为吃不干净上边还挂着碎肉,看的我顿时没了食欲。刚刚拿起来的筷子也重新放下。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异样,妈妈看了小胖子一眼,对方完全不顾他人大口咀嚼着。老妈讪讪的笑了笑,夹了一筷子海带丝放进我碗里,安慰道:“快吃吧。”
原本我的火气还没有这么大,但是苏芳容忍的态度让我大为不满。为什么这么软弱?这孩子一点礼貌一点家教没有,你为什么不说句话?面对这么无礼的举动,你选择示弱?平日里对我的要求都去了哪里?刚才的事情你偏袒他,现在人家都踩到脸上来了,还不吭气吗?
“我不饿,你们吃吧。”
重重把碗往前一推,我离开座位。胃因为饥饿的原因隐隐作痛,但是这根本比不上我心里的难受。
*
一个人窝在转椅上,我对着镜子发呆。
心里很憋屈,但是没有地方可以让我发泄。高高兴兴的带着东西回来想要炫耀一番,我原以为得到的将会是妈妈的表扬和她欣慰的笑脸。横出这么一摊子事,弄得我措手不及,愉快的心情被搅的所剩无几。
我不怨恨苏芳的所作所为,但是我需要一个解释。她必须给我一个理由来说服我。否则我真的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想起那孩子,想必定是平日里在家娇生惯养习惯了,家长把他宠上天才导致他今日嚣张跋扈的性格。任何事不随他的意,都要折腾一番。加上还是个男孩,要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他无疑就是掌上明珠。
“啪哒——”门开了。
阵阵香气扑面而来,我回头看见苏芳端着一个碗出现在门口。
“珂珂,饿了吧?快吃。”
热气腾腾的一碗面,细细的龙须面上放了几根菜心和一个圆圆的荷包蛋,清汤上还飘着葱花。不用想我也知道这是姥姥做的面,只有她习惯放葱花。
我没动,也不说话。用行为表达了我的意思。
“珂珂…”苏芳的语气不自觉加重,那是她生气前的征兆。我才不管这些,你威胁我也没用。吃不吃是我的事,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先问明白了。
为了不让她暴怒,我还是先开口问道:“这小孩是谁?为什么来咱家?他抢我的自行车,举止一点教养没有,您不是看不见吧?能不能让他离开?”
听了我的话,苏芳有些为难,她没有痛快的回话,叹了口气,说:“小强是我们车间经理的孩子。这不,他爸爸上班忙,妈妈出差了。就暂时放在咱家。我们经理晚上来接他。就白天帮着看一会…”
卧槽,这不是典型的假公济私滥用职权吗?原来是经理的种啊,也难怪苏芳不能对那孩子发作。
“白看?一毛不给?”
苏芳皱了下眉头,略带指责道:“你这孩子,什么钱不钱的?钱在你眼里那么重要?就是帮着看孩子,又不…”
“钱不重要?没钱我怎么活?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要我去天桥底下讨饭吃?他白吃白喝不给一毛钱,真当咱家是义务爱心机构?人家幼儿园老师看孩子还有工资呢!”我不满的抱怨。
或许我就是这么物质。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没有钱你什么也不是,注定被有钱人踩在脚下。看孩子这事,按理来说是人家求着我们,可那孩子吃白食还反客为主,作威作福以为自己就是老大了,让我怎么也接受不了。
要按我说,看孩子?好啊。没家教?照亲儿子那样该打打,该骂骂绝对不能手软。小子你不爽?不高兴您滚蛋啊,没人求着你在我家。开除我?没问题,老子还不伺候你了。
如果每个职工都像我一样洒脱,失业率肯定逐年增加。
我承认苏芳同志有自己的苦衷,爸爸那边事业还不稳定,家里总要有个固定的收入来源。我的那笔资产还不足以让这个家迈入小康。千错万错还是我的错,没能力养活家。深深地内疚感再次围绕着我。
事情原委也被我捋顺了。火气也烟消云散。妈妈也是不得已才把这个二世祖接回来的,如果有一点办法她怎会看着我受气呢。面对高层领导的命令,谁敢推辞?
“珂珂,快吃吧,要不凉了。”面对我的风凉话,苏芳一直没吭声,她可能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是劝我吃饭。
理解,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了。家里的顶梁柱没在身边,这个女人独自照看家里的大事小情,还要看上级领导的脸色行事,如果我再不依不饶的折腾,对她也是一种伤害吧。尽管对那孩子多不喜欢,我也不能让苏芳夹在中间难做人。
没做声,我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面。饿过劲的感觉就是现在这般,吃多好的食物也食不知味,没有真正的渴望。
向钱看,向厚赚。
这句话成为了我人生新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