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炷香的时辰似乎格外的漫长，岳氏守在床边，不错眼的盯着床上的柳约素，攥着她的手，丝毫也不敢松开。
直到柳约素的喉间“咯噔”一声，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她才惊喜的扑了过去。
“素素，素素，你可是醒了？”
柳约素正由混沌的梦境之中醒来，一睁眼，只见眼前都是明晃晃的光，尚且看不清眼前的人，但岳氏的声音她的极其熟悉的，便喃喃的唤了一声“母亲”。
那声音有些沙哑，柳浩峰在一旁凑不上热闹，便在一旁倒了温水递过来，劝道：“素素方才醒来，定是渴了，快喝些水再说话。”
岳氏就接过水来，扶着柳约素一口一口的喝水。
甘甜的水瞬间便润泽了干渴的唇舌，但她方才咽下一口，却隐隐喝出一股子血腥之气，她蹙了蹙眉，将杯子往外推了推。
“怎么了？是不是太烫了？”岳氏一直盯着她的细微表情，见她皱眉，就很是紧张的问。
“不是，只是这水怎么一股子血腥气。”她揉了揉眼睛，看着杯中纯如甘露一般的茶水。
岳氏喉间一哽，转而望向柳浩峰，柳浩峰忙接了话头，笑道：“这水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血腥气，别是你睡久了，来，再喝一点。”
柳约素只好将那杯子里的水都喝尽了，暗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母亲，我这是怎么了？”喝完水，她又倒回床上，看着岳氏二人的神态疲惫，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岳氏佯装生气，伸手轻轻戳戳她的额头，“如今这秋夜里那样凉，你夜里睡觉也不知道盖着被子，等青蕖她们来唤你起床才发现，你啊，早就烧得一塌糊涂，怎么唤都唤不醒。”
柳约素这才恍惚想起，那日因为紫槐说的那番话，她坐着糊里糊涂想了好多事，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冷，再之后便什么都不知晓了。想来应该是那夜里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被子又没盖好，因而着了凉。这一想，再看岳氏憔悴的神色，顿时很是愧疚，拉着岳氏的手撒娇道：“对不起啊父亲母亲，那日想来是太困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呢。让您担心实在是我的不该，您别生气，我往后都不敢了。”
“哼。往后若再犯，就罚你吃一个月的素。”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不过我现在有些饿了，有没有可吃的？”
柳浩峰道：“有，早就让人备着呢，你是要吃鸡汤馄饨还是鸡丝面，或者红豆薏米粥？”
“怎么都是口味清淡的，睡得口中无味，我想吃些酸辣咸香的呢。”
“也有，不过呢你方才醒来，不许吃这些重口的东西。不如就吃那鸡汤馄饨吧？你平日里最爱的。”见她点了头，岳氏朝屋外唤道，“青萝青萝，小姐醒了，去灶上要碗鸡汤馄饨。还有，再去请九青先生过来一趟。”
青萝一进门，见柳约素果然醒了，顿时喜不自胜，又笑又哭的有些失态，见几人看好戏似的瞧着她，又觉得羞起来，捂着脸便跑了出去。
青萝去了不过一会儿，便领着九青进来，柳约素瞧见他进来顿时有些发愣，虽然知道他有眼疾，但毕竟是个外男，忍不住缩起身往帐内藏了藏，又小声的问岳氏：“为何突然把九青叫来。”
“九青先生原是个医者，你的病就是他帮你瞧的。你既然醒了，自然也要让他来看看，确定没事了，我们才可放心呢。”
柳约素这才了然，按着岳氏的要求把手递了出去，岳氏照例覆上丝帕，让九青诊脉。
九青上前细细诊了诊，而后点了点头道：“大小姐已经大好了，不过要仔细养一养。我写个养身的方子，哪位随我来？”
“随我来吧。侧室内备有笔墨。”柳浩峰便领着他到了侧室，丫鬟忙伺候着摆上笔墨纸砚。
“我眼睛不便，就由我口述，老爷来写吧。”
柳浩峰应了，执起笔来认真听他缓缓说来，一字一字记下了药方，待一方写完，他才笑道：“方子我会让人拿去药堂抓药，这次真是多亏了九青先生。”
“这都是我该做的。不过我很是好奇，不知老爷是如何让大小姐醒来的？你们找到那人了？”
“是那人自行上门来的，当面取了心头血让素素饮下便走了，来去匆匆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莫非您和夫人都不认识他？那他与大小姐是如何结识的？”
柳浩峰摇了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那后生是谁。而且他还特地叮嘱我们，不能告诉素素是他提供了心头血，更不能提那诅咒之事。哎，如今素素醒来，我们却什么都不敢和她说。也不知那后生现在怎么样了，若是真的因诅咒出了事，那我们柳家真是对他不住。”
九青暗忖：“此人知道贡献心头血所会产生的效果，却毫不犹豫的亲自送上门来。如不是有恃无恐，就是情根深种，他是谁？”
“莫非是他？”
“九青先生知道那后生是谁？”
九青道：“我不知，不过是胡乱猜一猜。不过还请老爷直接叫我九青即可，大爷对我有恩，又带我回府收留于我，我不过替大小姐诊脉，且还未帮上什么忙，当不得先生二字。”
“你是个有才学本事的，卓宁不懂事，把你留在府里当厨子，实在是他的不像话。待他回来，我可得向他提一提，免得先生这样的才学被耽误了。”
“别别别，当厨子是我的本意，与大爷无关。而且大小姐也喜欢我的厨艺，往后只希望府中大小都健健康康的，无需我来看诊，就让我还是继续当个厨子吧。”九青笑眯眯摆手。
柳浩峰拿他无法，只好谢了又谢，之后将药方子给了小厮去拿药，才返回房，此事柳约素正捧着一碗鸡汤馄饨，正吃到见底。
“吃饱了就休息一会儿。今夜我让青蕖她们守着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让她们来喊我。”
“知道了，您放心吧，父亲，快陪母亲回房休息去吧。”
岳氏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柳约素吃的半饱，靠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望向窗子，花棱窗紧闭着，只有窗外的风拍打在窗子上呼呼作响。
“青蕖。”她唤了一声。
青蕖忙三步并两步的跑来，问：“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来找过我吗？”柳约素也不明白心头抱着的这分期待是种什么样的情愫，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也许……至于是也许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不曾。”青蕖细想了想，摇头道，“只有那大夫来过，旁的没有瞧见什么人。不知小姐问的的谁？”
“算了，没什么，你去忙吧。”她摆了摆手，青蕖正要退回去，却又听她说：“你帮我把窗子打开，我……想看看院子里的景色。”
青蕖一愣，满脸不赞同：“小姐，天都已经黑了，您在屋里是瞧不见外头的景色的。再说了，您才刚醒呢，这时候开窗吹了风可如何能好，您还是在床上好好躺一躺，若是闷，我去取本书来给您念一念？”
“也对，本就说好不再见的……罢了罢了，你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