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精神相对轻松、放松,还有兴致跟她戏谑,谢桃心中又隐隐生出诸多幽怨和不平来。他倒好,好开心,像小孩过节似的,却不想想,谢桃终日水深火热!
她这么想着,心便沉了下去,那脸也无意间沉了下来。
亚伟还是敏感的,马上就察觉到她的不高兴,还以为她不喜欢见到雪珍,就温言解释说,这完全是因为要打听到谢桃确切的住处。
亚伟还保留着雪珍的手机号码,原是雪珍打给他的。
那时雪珍说打谢桃的手机老是没人接,所以就打他的手机。当时亚伟也多一个心眼,就将她的手机号,保存于手机通讯录里。
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打她的手机,他怕要是被拒绝,这线就接不上了。所以,还是不嫌多走几步路,亲自登门拜访为好。
揿了门铃之后就听到雪珍的声音,这声音特别入谢桃的耳,终究,雪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觉得雪珍除了痴恋麻将之外,就是对自己特别在乎,这种在乎也许还胜过对她男人。
雪珍原先在机关幼儿园当老师,后来由于疏忽造成儿童骨折受伤,园长认为是她失职造成,要负全部责任。因此事她和园长闹得很不愉快,后来一气之下辞职不干。
不久丈夫出国回来,忙着办公司,雪珍于是干脆当了全职太太。后来觉得无聊,也跑出去跳舞,丈夫知道后便买了麻将牌桌,让雪珍在家打麻将耍得开心。
“我是亚伟!是你好友谢桃原先的老公!”
她听到亚伟隔着门对里头说的话,那解释稍稍有些生硬,自己也觉得有些刺耳。
她也听到屋里传来自己曾经熟悉的麻将牌声,当年她找雪珍时,雪珍常常在麻将桌上下不了台,所以她也经常会待在一边,临时当了“蜡烛”,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打牌。
门开了,马上就看到了雪珍头上的大波浪,还有那张颇是清秀的V字形的脸。说起来雪珍长得也不错,笑起来让人就感觉到那种甜美的滋味。可是很快地,雪珍的笑容消失了,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冷漠。
V字形的脸,就特别有这种善变的功能,要么甜美,要么冷酷。
“亚伟,你身边带着她,就应该到五星级宾馆去,却跑到我这里来干嘛?不会是想来观摩打麻将的吧?”雪珍不无尖刻地说。
说着就想将他俩往门外推,这让她特别感到着急。
“雪珍,麻烦你告诉我,谢桃现在在哪里?”亚伟好像更急,说道。
雪珍似是吃了一惊。其脸色变化让她一下子就发现了。她为此也觉得奇怪,雪珍为何会有这般表情呢?
“你……什么意思?”
“有几个月没她的消息了,心里有些牵挂,这次刚好到江厦,就想见见她!”亚伟语气温和地解释和请求道,脸上还带着笑容。
“这样啊?我劝你别自作多情,你身边还带着婉清,你说,她会见你吗?”
“这我不管,你也不用管!雪珍,你只要告诉我她确切的住址和电话,我和婉清马上就走,绝不会影响到你打牌!”
“话这么说没错,只是……哎,你,你们!已经影响到我们打牌了。”
雪珍突然有点生气地说道,“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莫名其妙地抛过来一句话,然后回头看着那三个麻友投过来的目光,显得有些为难。
随即,未待亚伟反应过来,雪珍已经对麻友们宣布了停战协定。
这让谢桃又是一番感慨,雪珍现在也真是了得,这作风,愈见干脆利落呢。
当三个麻友兴味索然地立即告辞之时,亚伟很是表示了自己的歉意。“真对不起!”他打了个拱手,这是近年新兴的江湖礼节。
“哼,亚伟,算了吧!没听人说恶人多礼吗?”雪珍不放过讽刺他的任何一个机会。
接着又说:“看在过去的交情上,算了,就让我亲自带你去见她吧!”这一回说话,雪珍又几乎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了。
她从雪珍刚才的言谈举止,已经感觉到这其中的蹊跷,必然是有些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她和亚伟便跟着雪珍,往谢桃的寓所行去,等车坐车走路,一路上恍如在梦中,直到进了小区,上了六楼,旋开了朝西的一个单元的房门。
她记起来,自己是放了一把房门钥匙在雪珍那里。因为曾经一次关门时,忘了将钥匙落屋里头了,结果没门进,还要打电话请房东过来帮忙开门。
门开进去之后,她立刻感觉到熟悉的情景和熟悉的气息。
她先前的感觉没错,以往她练剑练累了的时候,常常就将剑上了鞘,连剑带鞘放客厅桌上,然后就坐椅子上歇息,这时候她可能会回想一些事,所以看样子有些发呆。
可是现在屋里的女人却不坐那儿。她便有些紧张起来,她也已经更敏感了那种特别的似是不健康的气息。
雪珍已经进了卧室,回过头来招呼道:“看到了没有?她在这里!你们现在满意了吧?你们要看的谢桃,她在这里!”
雪珍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她心里不禁一颤,一时间心里一热,好感动的,终究是闺密。但一颗心早已悬了起来。看到亚伟走近了那张床,她也便挨了过去。突然吃了一惊,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床上的那女人,她分明是活人,但又像是死人。
说她是活人,是因为她的眼睛会动,她的嘴唇也似乎带着笑意,其实那种笑意只是往日经常微笑保留下来的印痕,而翻动眼睛却态度漠然,脸色特别苍白,失去了活力,则又让她看起来像是死人。
有着婉清躯壳的谢桃面对自己,突然心里好痛好痛。
亚伟开始唤着谢桃、桃子,女人只顾愣着,置若罔闻。她实在不忍心看那女人,自己的心好痛,便转过身,刚好就触及了挂在墙上的一张放大的照片,她知道这照片就是这个女人的,也就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