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正好碰见梁天打着哈欠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
“林子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有事?”
我站起来,笑着对梁天说道:“梁子,现在已经9点了好不好,不早了。”
“呵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睡得晚……”梁天揉揉眼睛说着就要往镜子那去照照,我赶紧伸手拉住他。
“哎,来来来坐这边。”我把他按到沙发上,“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
“我有个朋友,特别爱好古董,听说了你这个雕花镜台,非要缠着我让我帮忙给她看两眼。”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那个……我能不能跟你借两天?女孩子,你懂得。”
“哦~”梁天恍然大悟道,然后一脸坏笑的拍着我的肩膀,“行啊,兄弟,这么快又有新目标啦!没问题,拿去吧,玩够了再还,不着急不着急。”
我就知道只要是这个借口梁天肯定不会拒绝!哥们你太够义气了!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会弄清楚那个镜台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我捧着拿布包着的镜台回到家,刘慎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等我了,见我回来,抬手点上了一根烟,“回来啦。”
“嗯,东西拿回来了。”我把镜台放在桌子上。
“你想好怎么办了吗?”他问。
“还没有……”我对着布包开始头疼,昨天晚上的问题又出现了,不过,既然那个女佣照过了也没什么大事,那应该是对人类无害的吧?
“要不……刘慎你去试试?我观察过两个人被照到后的反应,应该是对人类无害的。”
刘慎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冷笑一声:“你怎么不去试试?”
“我……”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既然刘慎都见识过了这么多隐世界的事,要不我直接说了算了?心里掂量了几番,我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一些关于我的事,一起经历过一些事后,我已经隐隐开始把他当做朋友了,而他也不像是多嘴的人。
“其实,我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呢。”我尽量用自然的语气说道。
“嗯?”刘慎的眉头皱起来,“那你是什么?”
“唔……”我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应该算是半妖吧?”
“半妖?”刘慎皱着眉头抽了一口烟,“你爸是妖还是你妈是妖?”
“呸呸呸,你爸妈才是妖!”我怒道,“我妈可是正宗的人类!我变成半妖的原因跟我父母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是怎么变成半妖的?”刘慎抬眼奇怪的问道。
“唔,简单地说就是植入了妖怪的一部分,被同化了。”我尽量选择着词语,并不想暴露太多信息给他,毕竟,额头上的龙鳞不光代表着我,还关系着表哥的身份修为。
“哦,也就是说,你只能确定这镜子对人类无害,却不能保证对妖怪无害是吗?”刘慎扔掉烟头,冷笑着,“好,那我就试试,看看这镜子到底有什么特殊。”
慢慢揭开雕花镜台上蒙着的布,刘慎的身影被直直映入镜中,我在旁侧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仍然是时间的错位感。刘慎静静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像,突然冷冷的说道:“别装了。”镜子里的人影也冷冷的张嘴,除了慢半拍以外跟镜外没有丝毫差别。
“不行么?”刘慎皱眉,镜里人也皱眉。
对着镜子试验了很久,也察觉不出任何不同,我们两个渐渐开始怀疑,也许这只是一面时间错位的怪异镜子,而不是我一开始猜想的有着自己思维可以操控镜外之人的镜子?
“算了,看不出倪端,我去买饭了。”刘慎渐渐失去了兴趣,转身出门。我也没了兴致,只不过是面奇怪的镜子罢了,世间奇怪的事物多了去了,有一个时间不同步的镜子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也许梁天的变化是因为他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起身回屋里整理房间,最近忙于工作好久都没收拾屋子了,乱的跟狗窝似的,正好趁今天请假收拾收拾。
抱着一纸箱垃圾从屋里走出来,我经过客厅茶几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青年染着栗色的头发,娃娃脸,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抱着废纸箱子冲我笑了一下。
我……我刚才笑了吗?
一时间我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手不由的抓紧了纸箱。
深吸一口气,我转回头,再次看向镜子,里面的娃娃脸青年此时也表情慎重,紧紧盯着我。没什么问题,刚才一定是我眼花了。
我正想松口气,手却不由得一抖,纸箱子掉到了地上。镜子里我的影像额头竟然慢慢浮现出了一片青金色地鳞片,眼睛也变成了金色竖瞳,额头缓缓长出角来……
我摸了摸额头,触感是光滑的皮肤,头上也没有角,这镜子竟是能映出我的原型?!
它究竟什么原理?既没有灵力又没有妖力,却有这番本事,难道它就是传说中的照妖镜?不应该吧,年代对不上啊,照妖镜这种神物发威的时候它应该还没被制作出来呢!
我把挡路的纸箱子踢到一边,蹲在镜子前仔细的观察,虽说是铜镜,但表面异常光滑平整,照出来的影像也非常清晰,离得近了我甚至连脸上旳微小毫毛都能看得清,我笑了笑,镜子里的我也笑了笑,由于慢半拍,总觉得怪怪的,就好像是别人在冲我笑似的。
我收敛了笑容,镜里的我也开始收敛笑容。“别装了,你学的根本就不像。”我声色俱厉的说道,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以为你装的很好吗?”我冲着镜里的青年冷笑道,“你犯了两个错误。”
“什么错误?”镜里的我忽然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
“第一,我现在的相貌并不是用幻术变化的,是我本身的相貌,鳞片是藏在我皮肤之下的,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看透,你以为你感觉到了我的妖气或者读取了我的记忆片段就以为我是妖怪了吗?大错特错!”
照妖镜照的是原型,而我的原型就是人类,所谓尖角利牙金色竖瞳的状态根本就是我妖化后的状态。这只镜子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把我的妖化状态给照了出来,它脑袋有坑吗?
哦不,它根本就没有脑袋这个东西吧。
“那第二点呢?”镜子里的我磨着牙恨恨的说道。
“第二点啊,第二点就是刚才那句别装了是诈你的,你被我骗了!”我得意地笑道,“你之前没被刘慎诈到,却被我诈出来了,哈哈,看来刘慎的演技没我高啊!”
“够了!”镜子里的我眼里开始闪泪花。
“噗……咳咳……”我顿时被口水呛到了。
“拜托你别用我的外表做这么女性化的动作好么?”看着自己闪泪花的样子真是雷死了,我哆嗦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抗议。
“我有什么办法?我只不过是一面镜子而已,只能反射别人的影像,并没有自己的影像。”镜里的我委屈的瘪着嘴。
天啊……这只镜子是女性吗?为什么动作这么娘?
不过看它身上的细致雕花再加上黄花梨木的材质,以前照它的人一定都是大家闺秀吧,所以才养成了这么一个性子?
好吧,我忍……
“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开始盘问。
“不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它不解道。
“别装蒜!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东临市,你有什么阴谋?”
“没有阴谋……”它委屈地说,“我只是一个镜子,连动一下的本领都没有,来这里也是因为人类的拍卖会上我被一个人拍了下来带回这里,不是我本身的意愿。”
“那你为什么要害梁天?”
“我没有啊,我只不过是希望有更多的人来我身前照照而已,我只是一面镜子嘛,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大家都能从我身上照出自己最美丽的影像来啦!所以我要帮每个来我身前照镜子的人变得更加漂亮!大家都美美的不好么?”
额……看来这面镜子还是个孩子心性啊,又因为以往用它照镜子的都是大家闺秀,它的审美标准偏女性化,所以梁天才会变的那么奇怪?
既然没有危险性的话,按我往常的习惯一向是放任不管的,但是这面镜子就这么归还回去的话,梁天的舞男症状会不会加重啊?
我不由得开始头疼起来,到底该怎么办好呢?想着想着,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苏林!”刘慎惊喝道。
“啊?怎么了?”我莫名其妙的望向刘慎,他刚用钥匙打开门正准备往里走,此时却一脸警戒的盯着我。
他这么严肃的盯着我干嘛?真是奇怪。
“你没事吧?”刘慎问道。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我理所当然的回答,忽然觉得这个对话怎么那么熟悉,对了,当初我和梁天的对话也是这样的。
等等?难道我出现了什么问题?难道我也被镜子忽悠成不男不女了?
我连忙转回头想看看我的样子,又想起来这面镜子照出来的不准,于是我干脆直接问刘慎,“刘慎,我看起来有哪里不对劲吗?”
刘慎一向冰山的面孔此时也绷不住了,嘴角微抽的说:“你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啊?连刘慎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很严重了……哭丧着脸跑到厕所一照,我才明白刘慎刚才如临大敌的反应和那句全身上下都不对劲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居然是妖化状态!望着镜中那个金色竖瞳,头顶尖角的青年,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你一个人在屋里干什么了?”刘慎皱着眉头盯着我这副古怪的尊荣。
“额……”我赶紧把妖力收回,变回人类形态,“没干啥啊,就是发现了镜子的秘密然后跟镜子聊了两句你就回来了。”
然后我大致讲了一下关于这面镜子的情况。
但刘慎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里,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才缓缓提出一个问题:“聊了两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我低头算了算,“你出去的时候是中午11点,然后我收拾屋子花一个小时,跟镜子说话勉强算一个小时,现在下午一点左右?”
“现在下午六点,该吃晚饭了!”刘慎冷冷的说。
什么?我跑去客厅看了看时间,确实是六点了。奇怪,那我一整个下午都干什么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不是被镜子控制了?”刘慎问道。
唔,有道理,我跑到雕花镜台前打算问问,这一下午它究竟那我的身体干了什么坏事,竟然连妖化状态都出来了!
一想到我很有可能一整个下午都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我就不由的胃里直反酸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镜子面前,我看不到它的任何反应,仿佛就是一面普通镜子而已,连时间错位感都消失了。它沉睡了?
尝试了很多方法,连把它摔坏的威胁都说出来了,仍没有任何反应,终于我放弃了,准备明天把它送还回去,反正它已经变成一面普通镜子了。
我不知道,就是这空缺的短短的一下午,竟使我的未来开始偏离轨道,在很久以后我再次回想时,才发现,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经历的那么多事,那么多错误,厮杀,鲜血,呐喊,疯狂……这一切的一切罪恶,我最初的错误,竟是从一面小小的镜子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