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内,柳氏夫妇听完儿子的讲述,如五雷轰顶,呆呆地坐在了椅中。
“爹、娘,孩儿不孝,竟惹下了此等祸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去麻家,不求脱罪,但求不连累柳家。”柳传素见此情形,心中十分的愧疚。
岑芹双目垂泪,无声的哭泣着,柳以文呆了一会,哈哈长笑,拍案而起。
“好孩儿,这次爹不怪你,反以你为荣,他麻家也当付出代价。”
“柳郎,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们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啊,不如我们一走了之吧。”
“走?谈何容易,我们恐怕走不出这柴郡,便被抓了正着。”
“那……不若向家族求援吧!”
“求他们?只怕他们直接将我们送去麻家以求自保。”
“那可如何是好……”
“是我不好,我还是去麻家吧。”
“没用的,只你一人之命恐怕填不住他们麻家的虎狼之心,他们想吞并我们柳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柳家怕是完了。”
“那……”
“没事,素儿,大不了我们一同赴死,我们一家终究在一起。”话说的凄凉,三人不禁抱头痛哭,柳传素心中却暗暗下了决心。
全家安静的等着最后的暴风骤雨,按说消息再封锁的严实,麻家也该猜到了些什么,一直到了夜晚也没见来人,搞得众人七上八下。柳传素推说不舒服想先去睡觉,柳以文想了想,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便遣散了家人,各自休息去了。
估摸着众人差不多该进入梦乡了,后院墙头纵身翻下了两个身影,骑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一路狂奔,直奔柴郡城而去,几个时辰后,柴郡城便多了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阿四,地方我已经知道了,你走吧,麻家不会追究你们的,这个包里有些细软,你拿着,以后不要再给人当下人了,好好过日子。告诉我爹娘,下辈子我再给他们当儿子。”
“少爷,不,我不走,我陪你一起去,事情我也有份。”
“有什么份,你姓柳吗?”
“我……”
“我什么我,你再不回,我便是做鬼也不瞑目,记住我说的话,帮我带到。”说完再不管阿四,狠下心肠,便纵马而去。
城中最宏伟的建筑,数不清几进几出的巨大院落,横桓在城中心,府邸周围被刻意清出了数里的空白地带,显示出主人超然的地位。
此时的麻宅静谧非常,些许微弱的灯光,偌大的府门竟无人值守。柳传素鼓足勇气,叩响了大门,却好半天没人应门,他退后了几步,重又打量一番,门檐处悬着两个灯笼,烛光微弱,明灭不定,一股不明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麻府。
柳传素心念一动,跑到了院侧的墙边,丈量了一番,拉开距离,助跑过后,蹬在墙边的花圃上,借力一跃,“蹭蹭”几下,蹬上了墙面,熟悉的三位一体翻墙术,干净利落的伏在了墙头。
院内死一般的沉寂,走道上躺着几具丫鬟家丁模样的尸体,柳传素暗道不好,纵身跃下,翻看起尸体来,全是一剑封喉的毙命伤,走廊上、花园中、大厅内、卧室里,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下手干净利索,老人小孩皆无一幸免。柳传素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灭门惨案,虽然对麻家恨之入骨,仍不免升起悲愤之意。他匆匆将麻府跑了个遍,粗粗算下来竟有五百多口,无一生还,这也只有麻府特殊的环境位置才能造成这样的屠杀而不惊动人家,超然地位的象征此刻显得是如此的讽刺。
失魂落魄的柳传素呆立着,凌乱的心绪久久不能平息。忽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柳传素神经质的反身就将来人的手反拧起,肘部一压便将人压在了身下。
“少爷,我,我,阿四,疼。”
熟悉的声音让柳传素清醒了不少,赶忙松开了手。
“你这么来了,不是叫你回去吗?”
“我回去怎么见人,不如一死还落得痛快。”
“哎!”
“少爷,先不说这些了,这里怎么回事啊,不是你又……”
“不是,这些都是剑伤,出手狠辣,我就算那样也应该没有这个能力办到,而且时间也不够。”
“管他怎么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好事啊,少爷,你没事了!咱们没事了!”
“可是……”
“可是什么,别磨蹭了,快跑吧,要是被人发现就糟了,这个世界虽然拳头就是一切,但是灭人全族、老弱妇孺都没放过这样的事,还是会有更强的势力出面的,就算冲着这份产业,也会有人来一分杯羹的,被他们发现就算是给人口实了。”
看着少爷还是没有动,阿四急了,一把拉起他就跑,柳传素麻木的跟着一阵狂奔,很快便隐没在城里四通八达的街巷中,远处的麻府在死寂的夜色中犹如一头吃人巨兽,张大了嘴,将一切全部吞噬在了贪婪的欲望中……
两匹俊马再次狂奔在路上,不变的是人,变得是心情,阿四掩不住的是狂喜,柳传素掩不住的是莫名的惆怅。
回到柳家天已泛白,这次他们没有翻墙,径直从大厅进入,父亲母亲和几个家丁丫鬟都在大厅,岑芹垂首暗泣,柳以文则焦躁不安的来回踱着。一见到两人进来,柳父上前来,劈头盖脸的喝道:“还以为你懂事了,却又让人担心,你说,半夜的去哪了。”
“我……”柳传素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老爷,你别生气,有好消息。”
“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阿四神秘地看了看四周,柳父见状便遣退了众人。
“说吧!什么好消息。”
“老爷,麻家完了,彻底完了!”
“怎么说?”柳以文眉毛挑了挑。
“麻家昨晚被人灭了门,几百口人无一生还,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
“当真?”
“当真!我和少爷亲眼所见!”
“嗯?”
自知说漏了嘴,阿四心一横,“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迟早知道,昨天晚上少爷想独自去领罪,我陪少爷同去的,刚到柴郡就看到了这桩大事。”
“是真的吗?素儿!”柳父转头看向了一直未说话、满腹心事的儿子。岑芹一把冲了上来,抱住了柳传素。“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说了有难我们一起面对的,你怎么忍心抛下娘亲。”
柳传素被哭声闹得心烦意乱,拍了拍母亲的背,挣脱出便向外跑去。
“我出去一会,有什么事等下回来再说!”说罢也不管身后的哭声和叱责,冲出大门便向镇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