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熙和许威听到广播的3个小时43分钟又15秒之前,本处于深度睡眠状态的胡俊柯被一通呼叫给吵醒,小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传来:
“喂喂,胡队,我知道你醒了。不管啥情况下,只要呼叫到第三遍,无论如何你都会醒的。”
胡俊柯实在懒得理他,就窝在被窝里继续听。
“有个女大学生在人民医院里割腕自杀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在说自杀案你不感兴趣,不过如果我告诉你这女大学生是K大的你就该感兴趣了吧。我可跟你说呀,这K大的人自杀得那是个顶个的有性格呀,你快赶紧过来看看吧。”
小张说完就挂断了。胡俊柯鄙夷地瞅了一眼对讲机,心说谁像你一样好奇心旺盛得跟只猫似的,我才不感兴趣呢。
五分钟之后,胡俊柯已经洗漱完毕坐进了车里,他将自己这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归结为责任感。
对,绝对不是因为好奇心,而是身为人民警察的责任感。
当25分钟后小张正准备跟胡俊柯打招呼的时候,胡俊柯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我来得是快了点,但身为人民警察,这是我应该做的。”
无辜的小张被说得一愣,心想我这是有说啥了吗?老大您这也太明显了吧。
……
李静的死亡现场位于三号住院楼二楼东侧最里边的220病房。
原本应该是一片洁白的病房里,她穿着被血染红的病号服躺在正中的病床上,鲜红的血液点缀在白色的床单和地上,就像是雪地中绽开着的一朵朵梅花。她安详的闭着双眼,如果不是左手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的话,她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
那道割伤很深,深到占据了整个手腕的二分之一。被截断的肌肉和血管瑟缩到皮肤下,分别在小臂与手掌处集聚,隆起一个个的小包,使整条手臂看起来崎岖不平。伤口处的皮肉向外翻开,直露出底下白森森的臂骨。
她的左臂以手掌朝上的姿势平放在身侧,右手握着一把水果刀,锋利的刀刃朝外,轻搭在自己的腹部上。
血迹的形状是以左手为圆心向周围展开,另外右手位置附近向右延伸出一条明显的喷射痕迹。这条痕迹很长,可见动脉血管最初被割开时便是朝着这个方向,然后随着手腕垂落,喷射方向便变成了垂直向上。
李静的尸体是查房护士在早上4点10分左右发现的,当时她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而上一次查房是3点半,也就是说李静割腕的时间应该是在3点半到3点40这段时间之内,因为通常腕动脉被割后半小时内人便会死亡。
刀柄和刀刃上只有李静一个人的指纹,而且从监视录像中可以看出,在她死亡的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其他人进入过这间病房。唯一的疑点就是在她割腕的这段时间,她体内的镇定剂效果可能还没有消失。
至于她为什么会被注射镇定剂,护士长是这样说的:
“这位患者是今早零时左右和她的一位同学一起被送过来的。其实这位同学身上并没有外伤,只是昏迷而已;不过她那位同学右手手腕脱臼,连带着有些伤到了骨头,所以就把她们俩一起送到了我们这里。
等到安排好病房后,她那位受伤的同学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和她住在一起,后来一问才知道她同学那手就是给她弄伤的。所以我们就把她转去了220,结果刚到新病房她就醒了,一阵大呼小叫的,我们几个护士按都按不住。最后还是几个保安来把她按住了,打了针镇定剂,这才消停了。”
“她喊了些什么?”胡俊柯问。
“还不是那啥呗,‘有鬼有鬼’一类的,跟神经病似的。”护士长没好气的撇撇嘴,被人在她管的楼层自杀身亡,这回少不了被领导批评。
“既然打了镇定剂她怎么还能自杀?”
“镇定剂又不是麻醉剂,中间醒过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更何况那时候主要的药效都已经过了。”护士长依然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胡俊柯看看护士长那张拉长的脸,没再问什么,径直去找了老陈。
他走到220病房门口的时候,老陈正趴在地上端着放大镜来回的瞄,一张******正正好对着门口。
“老陈,你这什么造型!”胡俊柯走过去,对着老陈的屁股就是一脚。
老陈使尽全身力气,运用两条手臂和手腕的力量险险稳住想要向前冲的身体,才不至于栽到面前的血泊里。这下子,他整个人由直角三角形变成了向前倾斜的平行四边形,整体造型极具动感。
等到老陈终于能够站起来,就看见胡俊柯正站在窗口吹着小曲儿,望着停车场里一辆新手开的宝马X5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将车泊入停车位。
老陈过去照着胡俊柯腿窝处就是一脚,胡俊柯轻轻一抬腿闪过,把老陈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样?自杀?他杀?走,抽支烟去。”胡俊柯看老陈一脸不爽,赶紧岔开话题,推着老陈就向外走。
“说不好。他杀吧,暂时没发现其他线索;自杀吧,哪有人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
两人来到走廊,正准备去尽头的阳台,突然听到一名护士喊了一声:“小黑?你不能待在这儿,我会被护士长骂死的。”接着就听到了一声猫叫。
胡俊柯循声望去,见一只黑猫正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着那名小护士的裤子,一阵莫名的熟悉感立时涌上心头。他缓缓蹲下身子,查看黑猫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只是绿色而另一只是金色的。而那双眼睛看了他一眼后,冲他喵喵叫了一声,转身朝楼梯跑去。
胡俊柯紧接着跟了上去,待到上到第三层楼梯口,就看到黑猫一动不动地蹲坐在上四楼的楼梯上望着自己。见到自己来了,便优雅地站起来,转身朝楼上慢慢走去。走两步发觉胡俊柯没跟上来,又回头朝胡俊柯叫了一声,见胡俊柯抬脚了才继续向上跑去。
就这样一人一猫一路上到了楼顶。
这时天将亮不亮,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屋顶上又没有灯,眼见黑猫朝前一窜居然就没了踪影。胡俊柯有些纳闷地朝前一直走,直走到了栏杆边上。
眼前正下方便是停车场,胡俊柯想起来这正是李静病房所在的一侧,他不由得有些疑惑起黑猫带他上来的意图。
他沿着栏杆一路走,直走到几乎尽头的位置。因为这里的栏杆外还有一圈屋檐,在屋檐边上有凸起的水泥台,他踩在栏杆前的水管子上,双手抓住栏杆探出半个身子去,才勉强看到正下方的一排窗户中零零落落透出的灯光。
这时,从他身后,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他背上重重一推。
胡俊柯顿时整个人朝前冲去,眼看就要向下跌落。
下面是5层楼,十五米的高度,自由落体运动只需要1.732秒的时间,落地时的速度是17.15米/秒……胡俊柯脑子里想的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