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拉着妙清快步疾走,等到转过一个街角,周玉扭头对妙清喊了一声:“跟着我跑!”。然后周玉便放开了妙清的手,自己拔腿就跑!
妙清莫名其妙,但看周玉就这么迈开脚丫子狂奔起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觉得应该是事态紧急,便也迈开一双长腿,跟着周玉跑了起来。
一时之间,大街上一个风流公子在前面狼狈逃窜,身后一个俏丽道姑穷追不舍,华丽的服饰掩不住公子脸上的慌张,宽阔的道袍遮不住道姑胸前的波涛,此情此景,旁人几乎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余下的故事情节,全都自行脑补完毕,然后眉飞色舞,津津乐道起来,并且流传出各种不同的版本。
周玉自然顾不得旁人的流言蜚语,逃命还来不及。若是不跑快些,等到王倪醒过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杀自己灭口。
能把妙清从王旻手里救出来,还趁机要挟了对方一把,达到了自己此行的最终目的。这让周玉的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以为这个时代的人都那么好骗。
事实证明,王倪这种宁可抛弃家小也要护住城池,而且敢向族长王旻下手的人,绝非庸才!
周玉心里有苦自知,却没有时间去解释给妙清听。妙清追了周玉三条街,终于察觉到了周围的指指点点,女子脸皮薄,这脚步便慢了下来。
周玉听到身后脚步放缓,回头一看,却见远处王倪已经追了上来。
这王倪的反应绝对不慢!
“恩公,走得这么急作甚?喝一杯再走不迟嘛!”王倪脚下不慢,脸上却不见怒容,反而顶着一张笑脸,甚为诡异。
周玉哪会上这个当,赶紧回头一把抓住了妙清的腕子,拖着她继续往前跑,嘴里说道:“已经叨唠了县尉一宿,在下还有事要办,这就告辞了,县尉不必相送!”
王倪接道:“恩公对王某有大恩,若是不让王某报答一二,王某心中有愧,恩公留步啊!”
周玉昨夜几乎没睡,又跟沉香盘肠大战一通,早上的回笼觉也没睡多少时候,这一通跑下来,气就有些接不上了,干脆懒得跟这王倪废话,只是埋头往前狂奔。
眼看身后的王倪已经越追越近,对面的十字路口处,斜刺里忽然驶出一辆马车来,驾车的车把式技艺十分娴熟,缰绳一勒一放,马车在路口一个急转,很快便追上了狂奔着的周玉和妙清两人。
“李大在此久候大人了!”车把式唤道,“大人请快快上车!”
一边说着,李大手中长鞭扬起,一卷周玉和妙清两人腰身,手上寸劲一抖,把两人打包卷上了马车。
周玉的脸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车厢底部的木板地上,还没来得及呼痛揉搓,妙清便又压在了他身上,周玉本来一口气就接不上,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国相,怎会如此狼狈?”陈阡的声音幽幽传来。此时的他已经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孺袍,在车厢内正襟危坐,一双眼睛纯净像湖水一般,泛着些许好奇之色。
“是我自己活该,小看了天下英雄。”周玉也很郁闷,躺在车厢上苦笑自嘲,“若是我知道见好就收,哪里还会这样狼狈。”
妙清一脸羞涩地从周玉身上爬起身来,听到陈阡的声音,不禁抬头一看,立时惊讶道:“你怎么是个男的?”
陈阡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说道:“在下中山国长史陈阡,见过妙清女冠。”
一边说着,陈阡又一指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周玉:“这位,便是新任中山国相。”
“啊!”妙清捂住了自己小嘴,一脸讶异地看着地上的周玉,“你不是说,方才在王府里说的话,都是假的么?”
“半真半假而已。”周玉费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把屁股挪到了座位上,“女冠放心,等我回到卢奴,定然会去缉拿金蛇子这妖道,让他为你父母解毒。”
妙清愣了一阵,正待说话,却听车夫李大在外面说道:“城门就在前方,两位大人,请坐稳了!”
几乎是同时,后面也传来王倪的怒吼:“拦住那辆马车!”
车内的三人立时有些紧张起来。
周玉心里清楚,这城门便是此行最后的关隘,一旦出去,那就天高云阔,这唐县的水再深再浑,自己也算是趟过来了。要是冲不出去,那就万事皆休。
周玉不禁微微挑起门帘,留出一道缝隙,看向车外。
只见前方五丈之处,便是唐县的南大门,守门的士兵听到王倪的命令,全都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列成一个横队,举枪相迎,枪尖在阳光下泛着寒芒,看着周玉一阵心惊眼跳,心想马车就算能借着前冲的劲头,能冲出一条血路来,但马匹肯定会被长枪戳出几个窟窿,跑不出几里,必然倒毙。
到那时,后有追兵,难道自己要继续用腿跑路?
完了,周玉眼见如此,干脆放下了帘子,坐回了原处。
这真是一招失算,满盘皆输,关键时刻,自己却犯了轻敌的错误,周玉心中满是懊恼。
就在周玉心里有些绝望之际,只听车厢外响起了一阵呼啸之声。
这种声音周玉昨天听得很多,那是李大扬鞭催马,接下来,应该是“啪”地一声脆响,骏马扬蹄,车厢内在颠簸之余,还有一阵推背的感觉。
只是这次,“啪”地脆响似乎有些远,紧接着,士兵的惨叫声传来!
周玉赶紧挑起布帘,向外一看,却见马车已经驶到了城门里,原本守着城门口的士兵东倒西歪的躺在一旁,手中的长枪早已脱手,掉在一旁。
还没等周玉缓过神来,马车早已载着周玉等人,顺势冲出了南城门,拉车的骏马毫发无伤。
车夫李大则收了长鞭,细细卷起,系在了自己腰上,随后双手拿起套马的两股缰绳,一扬一落,缰绳接着这股寸劲,在马臀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又听李大清啸一声:
“驾!”
熟悉的推背感传来,马车全速前进,唐县城外,扬起漫天尘土。
周玉看得有些呆了,喃喃道:“神乎其技……”
陈阡见周玉这个神情,微微笑道:“李大跟着父亲已有十余载,是父亲最信任的亲卫,不仅车驾得好,鞭法也俊俏。”
周玉点了点头,心想难怪临出门前,陈睿会专门安排李大跟着自己,老国相的爱子之心,让周玉感到一丝惭愧。
不过周玉并没有在这种情绪中沉溺太久,自己既然已经出了唐县,那么此次来唐县的目的,也就成功了大半,就差最后一哆嗦了。
周玉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了一张中山国的地图,缓缓摊开,一边细细地看着,一边琢磨着心事。
周玉此举,自然引起了陈阡和妙清的好奇,妙清有些胆怯不敢问,陈阡却没这种顾忌,问道:“国相,你这是……”
周玉听到陈阡发问,便说道:“大哥,我正好有事请教……”
话说到一半,却听车厢外的李大又说道:“大人,身后有追兵。”
周玉眉头一皱,问道:“几人?”
“只有一骑。”李大回道,“正是那县尉王倪。”
“哦。”周玉点点头,略作思索,然后说道,“那就停车吧。”
“啊?”妙清睁着一双美目,惊讶地问道,“你刚才对他不是唯恐避之不及么?怎么现在停车?不怕他杀了你么?”
李大在车外也说道:“大人,这王倪武艺不弱,小人不一定能护得两位大人周全。”
周玉微微一笑,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停车,让我再会会这王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