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二人酒足饭饱后被小二领到了醉花阴的后院花园中,花园不大,花却开得极好,远远望去,一派生机景象。花园深处有一凉亭,凉亭甚大,能容纳十人左右,中间摆着一张石桌,上面摆满了形态各异的糕点,别样精致。
孟姜一见那看似美味的糕点,口水差点滴落,叹道:“醉花阴的手艺果然堪称一绝,连这糕点都做的如此精美。当时我要是被醉花阴的老板捡回来就好了。”
李木闻言,抽了抽嘴角,却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接这话,只得作罢。在小二的带领下,他一路穿过花间,直直向凉亭走去。
孟姜在他的后面跟着,看着他那风姿绰约的身影,映着那百花的娇艳,却不知该如何形容。究竟是人显花娇,亦或是花衬人美?一个男人怎生可以如此风雅?如若说木离之美,美在遗世独立;白冉之美,美在妩媚多姿。那李木的美,则是超脱了凡体,无时无刻不在由内而外地散发着。
直到李木站下了脚步,孟姜也还在思考中,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身影,于是猛地一下子撞到了李木的后背。
“哎呦……”孟姜捂着自己撞得发红的鼻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木回头看了看孟姜,见她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心里多了几分不忍,于是把孟姜抓到自己的怀里,隔着面纱替她轻轻地揉捏着小巧的鼻子。
孟姜僵在李木的怀里,只觉得满世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不觉心跳地格外快,好像要蹦出来一样。想要开口拒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得轻依在李木的怀里,任他揉捏。
正在这二人心思乱动之时,凉亭对面走出来一个黑衣白发带着面具的男子。黑色的衣衫,白色的发丝,银色的面具,本应该是极为诡异的景象,但在他身上却异常的和谐。甚至可以说,不仅和谐,似乎还有几分神秘的魅惑。男子很高,却极为瘦弱,黑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地迎风作响,让人看着就多了几分心疼。
“二位甜蜜够了吗?”
听见这话,孟姜极为尴尬,好似偷情被抓一样,慌乱地从李木的怀里挣扎而出。李木微微松开双手,对着黑衣男子相视而笑道:“梵星,好久不见。”
男子轻哼了一声:“你心里其实是想最好永远不要见我的吧。何必虚情假意?”
李木闻言,眉头轻挑,一脸玩味道:“难道你愿见我?既然互相都看着不顺眼,又何必针锋相对,左不过偶尔见这么一回。如若不是你有事寻我,我又何苦跑来?”
“我只是想问你,你……你寻到她了吗?”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木见他这样直接地问出来,于是自己也是直接回答:“没有。不过你要明白,即使我找到她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伤她还不够深?我没有杀你不过是看在昔日情分上,莫要以为我真的好欺。”
“你真的以为是我伤她最深吗?她又何尝在乎我的伤害。”男子似乎有些激动,声音越来越高,站的越来越不稳。
李木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探究谁对谁错。既然已经这样了,说再多又有何用?不若去想想该如何弥补。你当真以为你这样折磨自己就可以得到救赎吗?”
男子苦笑道:“我从未指望自己可以得到救赎。”
李木摇头不语,转身带孟姜欲离去。
男子忽然追过来,拉住孟姜的胳膊:“她又是谁?你如何这般紧张?”
李木脸上似乎多了一丝波澜,却又转瞬即逝。他扯开男子的手说道:“这是我在梨花窟时伺候我的姑娘,你自重。我的人还轮不到你质问。”
男子有些不敢相信,却仍追问道:“你如何让别的女人近身?”
李木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道:“日常起居,如何不需要人伺候?况且,你为她守身如玉,难道要我也学你一般?你莫要忘了你我的身份,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哈哈哈哈哈……”
男子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才两眼血红地看着李木说道:“你果然冷血冷情,如若她还活着,见你这般,不知她又会如何作想。我不比你,你位高权重,我微不足道。假使我有机会偿还,我必倾生命为她。”
李木顿了顿,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闭上嘴。待他重新张口的时候,眼神早已恢复清明。
“记住你我的约定,莫要多事。”说罢,转身离去。
……
孟姜跟着李木一路离开,直到坐上马车。
一上马车,李木便侧卧在马车上的软榻中,阖上双目,不再理会。孟姜眼珠子转啊转啊,反复地思考着这二人的对话。他们两人口中的“她”应该是一个女人吧?貌似还是一个失踪了的女人。那个白衣黑发叫做梵星的奇怪男人好似很爱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和楼主又是什么关系呢?从来不曾听楼主提起过有这样的一个人啊。
这个女人对李木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此处,孟姜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很不舒服,有点像自己最爱吃的桃花糕被别的人抢走了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这奇怪的感觉源何而来。她斜睨卧在软榻上的李木,暗暗叹了口气,他越发神秘莫测了。不过,这一切和自己无关,不要探究太深,自己只要尽到侍从的本分就好。
待孟姜即将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喃语传来:“如果是你,会轻易原谅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吗?”
孟姜见李木竟然主动和自己搭话,还是征询自己的意见,索性坐起身来,一脸郑重地问道:“公子是在想刚才那个黑衣公子的事情吗?”
李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是,也不是。”
孟姜第一次见到李木有如此迷茫的神情,不觉有些心酸,又有几分心疼,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份心酸与心疼究竟从何而来。她边想边缓缓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那梵星究竟和你们口中的‘她’到底有何恩怨,但是我看的出来,梵星脸上的伤痛与悔恨是做不得假的。纵使是伤害过别人,他所受到的谴责与内疚的折磨,应该并不比那女子受的少吧。世间伤痛,大抵由情而来。他应该是极爱那女子的。可是不知那女子是否爱他呢?”
李木又再次摇了摇头。
孟姜见李木摇头,继续说道:“爱的话,那女子自然会选择原谅。不爱的话,那女子又怎么可能介怀。花妈妈常说,女人的一生,不过是在爱的男人面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自己犯过的错误。低到尘埃,方得花开。”
“低到尘埃,方得花开。”李木一边一边地反复吟诵着。
半晌后他才抬头细细地打量着孟姜说道:“以前未曾发现,你竟然如此通透。又缘何平日里如此迷糊。”
孟姜嬉笑道:“我被花妈妈捡回来的时候,一点记忆也没有。多年来,一直是花妈妈言传身教,又看惯了梨花窟里的世间百态,怎么的也要有些长进才好。不够,我也只是理论派。虽然明白,却并不理解。这世间最神奇的事情,莫过于如此陌生的两个人竟然会选择愿意生生世世的在一起。”
李木挑眉问道:“那你又是否有愿意生生世世在一起之人?”
李木的问话,让孟姜瞬间呆住。她想到了木离在梨花树下那摄人心魄的绝世容颜,却又忽然想到了李木依在窗边淡看风景的风华绝代,本来想脱口而出的有字,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早已下决心要修仙去追随木离的脚步啊?
是什么让自己忽然犹豫不决了呢?
是他吗?
孟姜忽然觉得有些迷茫,不出一言,只怔怔地呆在那里。
李木见孟姜半晌不语,觉得心里似乎有些不是滋味,索性一把扯过孟姜,抱在怀里,附在孟姜的耳边轻轻说道:“小姑娘,莫要轻易对别人动心。”
他温软的红唇不轻不重地划过孟姜小巧的耳廓,灼热的呼吸喷在孟姜白皙的脸颊上,染出了朵朵红云。看着孟姜的小脸渐渐变红,李木只觉得有趣,于是伸出略带凉意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朵朵红云,只见那红色越发浓重,耳中传来她渐急渐重的呼吸声。
孟姜只觉得心似乎要炸开,脸似乎也要炸开。索性将脸埋在了李木的怀里,再也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