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山,浩渺峰某处。
连绵起伏的山体与枝叶繁茂的树木交织在一起,在这山峰林立的天云,此处的存在在正魔大战后显得十分独特,与其它坍塌的山崖,碎裂的岩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此处一块巨大且裂缝丛生的岩石上赫然刻着“思过”二字。在缥缈的云中,二人的身形也随着云的消散而显露出来。“我天云经此一役死伤无数,遭此大变,你本该以死谢罪,但念及你为本派杰出弟子,曾立功无数,掌门不忍错失,故罚你在此思过,已是对你莫大的宽恕了!”一位身形瘦削,白衣飘飘,鹤骨仙风的老者对着身后一名跪着且满脸泪痕的天云弟子说道:“你闯魔殿,诛魔人,为何掳其女?犯此大忌除开不说,还害全派弟子受罪,轻则受负伤多日则尸骨无存,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唉,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老者双手合十祭出一把通灵宝剑,对着上空一指,其身形转眼间便扶摇直上,仅仅几次呼吸便已遁入九霄云中。那名天云弟子却对此视而不见,转头向远处望去,不知不觉,两行热泪便再次淋湿衣襟,待到双目模糊之后,此人微微起身,缓缓的离开了思过崖……
此时,浩渺峰顶,天清殿上,一名须发如雪,道骨仙风,身着青衣的老者对着另外一位同样衣着青衣,体态丰腴,面容憨厚的老者道:“池兄,此次正魔交锋,正如你我所见,魔教势头极旺,而我天云却摇摇欲坠,远不及当年你我二人接受天云时的势气了啊!”而那被换做池兄的老者却大有一副处之泰然的神色,说道:“师兄你不必忧虑,此次一役,魔教损失也及其惨烈,比之我们甚至犹有过之,若非我天云伏魔大阵未开,而且师兄你‘弑魂’剑未请,魔教此次上山那区区几百人根本不足为虑。”而那池老者所称的师兄却赶忙正色道:“池兄你太过乐观了,此次正魔大战我天云弟子所剩已不过几百,况且魔教斩无涯‘斩神’剑未启,你也知道,比之‘弑魂’,‘斩神’也不在其下。若非最后关头天书交出了魔教妖女,这诺大的天云山恐怕便要添上你我二座坟墓了!”池老顿时大惊:“难道连师兄你也没有战胜他的把握吗?”那位青衣老者登时声色黯然,摇了摇头,示意池老者不要再说下去……
魔教,落伽山。
黑色且带有一丝晶莹微亮的岩石和闪烁着微光的蜡烛在山洞里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光亮,而山洞里的一堆篝火旁,一位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其身后站着两位体型偏廋,戴着十分古怪面具的人,双手藏于腰间,隐隐之中颇有一副绝世高手的气息。只见此二人对着那名黑衣人好似一副十分恭维的样子,而那名黑衣人却对二人熟视无睹。这三人就好像三尊雕像般在山洞里一动不动,但仔细观察却依旧能发现他们眉宇之间的担忧和满脸的忧愁。霎时,一位身披斗篷的黑衣使者突然从洞外走进,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为首的黑衣男子快步向那使者跃去,带着一丝颤抖但又不失威严的声音问道:“雪儿可还有下落?”只见那名黑衣使者听见后顿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小姐至今仍下落不明……”。而那黑衣男子听后反应异常强烈,只见他一阵狂躁,只手将那黑衣使者轰退五步,径直瘫倒在地上,嘴角似有鲜血流出。那黑衣男子转身便走,边走边用横怒的声音说道:“如果在三天内再找不到雪儿的踪迹,你就不用来见我了。”说罢那黑衣男子如迷雾般消失在洞中,化为一团黑烟。而那两位面具男则相对一视,双双转身化为白雾消失在洞中。才几个呼吸的时间,洞中仅留下黑衣使者一人,而那黑衣使者嘴角却露出极为无奈的一笑,好似在想若是自己也有这般武功,岂会任人践踏。这时如果有魔教中人在场的话就会认出其实那黑衣中年男子就是斩无涯,而这一切的发生也并非斩无涯刻意为难那使者,只是情况使然。就在不久前那位曾上摄魂殿掳走斩无涯之女的天云弟子在魔教之人返回途中再次劫走斩无涯之女,并逃之夭夭,而在离开之际那名弟子声称已经撇清了与天云的关系,所以魔教之人对此无可奈何,即使是在事后也没有理由找天云山的人算账。并且像那名弟子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在这些年里魔教还从未有过,高达八层的天云决功法一旦施展开来,魔教那些人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任其将殿主之女掳去。事后斩无涯盛怒,只恨自己当时没有亲自将女儿带回。情急之下斩无涯号令负责保护自己安危的龙虎堂在江湖寻找女儿的行踪。出人意料的是,原本弄得浩浩荡荡的江湖大搜捕却在三天后结束了,斩无涯之女斩雪月竟然独自回到了落伽山,而任由斩无涯问其行踪,她却闭口不提,此事居然就这么草草的揭过了。斩无涯虽然心有余悸,但关乎女儿的名节,也不敢在多做提问。而斩雪月回魔教后的性格却变得十分忧郁,就连练功也没有之前那么刻苦了。在闲暇其还常常跑到落伽山顶,时不时的望向远方,好像心有所系。
如今经正魔一战后,天云山这一主战场面目全非,原本各种奇珍异树都变成了枯朽烂木,就连碧竹峰上极其坚硬挺拔的碧竹节都被魔教的火光烧成了一节又一节的黑竹,哪怕稍微触碰一下,都会化为黑粉。从这些破败的遗迹中还依稀可以看到那场惨绝人寰的大战,这场大战带给天云的不止是弟子的伤亡那么简单,更是精神上的残酷打击。因为此战中一向与天云同气连枝的玄青观居然袖手旁观,并没有将天云山发生的战斗放在眼里。此时的天云一众长老一字排开站在浩渺峰顶,看着天云诸峰硕果仅存的数目及竹林,光秃秃的悬崖和峭壁,眼中无不充斥着对未来的堪忧。其实他们都很清楚,改变这一状况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十年,谁可以改变许多事;十年同样可以改变许多人。
十年之间,不知何时,天云的朝阳峰上竖起了一块石碑,这块石碑质地普通,但上面的黑字却格外醒目,“天书”二字赫然刻在其上,令人赏心悦目。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二字笔力刚劲雄厚,虽然只有两个字却给人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从这两个字都能透视出写字之人一气呵成的潇洒,即使在旁边远远注视,依然会使人产生一种敬畏之心。而这块石碑就那么一直立在朝阳峰的虚竹林里,被虚竹林的雾气缭绕,这些年来无论刮风下雨,都有上山砍柴的弟子看到一块十分平凡的石碑安详的躺在林中,隐隐约约之间,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淡淡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