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慢着。”人群闪开一条路,一个艳妆女子款款从外面走进来。她看样子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岁,可是谁也不觉得她是个女孩,每个人都觉得她是个女人。这女人长得太美艳,以致衙役忘了拦阻她,眼睁睁看着她从门口走进大堂上。
“放肆,你是何人?”赤县令依旧威严,声音却颤了两下,笑容不由自主的从他脸上流露出来。
“贱妾章台街顾畹。”她报上名字,百姓发出一声恍然的感慨,章台街上最美的花娘,尚未梳拢,最近才刚刚开始竞价。
据说顾畹初夜的价格已经竞价到了金珠两千,而价格还在继续上涨。
“放肆,你怎么敢阻拦审案,还不快快退下?”赤县令两眼放光,态度勉强维持着严厉。
“大人,贱妾是这案子的人证,贱妾不能不来。”顾畹抬头,一双眸子宛如两颗放在水银里的黑珍珠,流光闪动,不由得人不沉醉其中。
“你是人证?说,你看见了什么?”
“大人,贱妾什么也没看见,贱妾是吕公子的人证,事发当晚,吕公子包船出奔流关夜游,至天明方归。”顾畹说完,回身望着围观的百姓:“贱妾整晚都和吕公子在一起,试问他如何能够去杀了尤氏满门?”
“胡说,你一个烟花女子,胡言乱语岂能作为证据?”赤县令动了怒,顾畹却丝毫不惧。
南唐律法里,十岁以下孩童和贱籍不可作证,娼妓属于贱籍,因此娼妓的话自然不能作为证据。百姓叹息一声,想着大约这吕青阳是没救了。
“大人,贱妾之言不能作证,可是楼船出奔流关有守将记录,奔流关守将跟贱妾一起来了,他的话总可以作证。”顾畹回身招手:“孙大人。”
奔流关凡有出入船只都要记录,若是商船还要查验通关文书,孙都统上了堂本不必行礼,可是他还是冲着赤县令一拱手:“大人。”
“孙都统,劳动您了。”赤县令吃了一惊。
“大人,我带了当晚奔流关的记录册,当晚顾姑娘的楼船却是出关,至天明才回来。”孙都统递上册子,赤县令接过去看看,眼珠一转笑着说:“孙都统,这册子只能证明顾姑娘出了奔流关,至于凶犯是否一并出关并不能证明。”
册子上只登记船只和船主,并不登基其余人名,的确无法证明。
孙都统微微皱眉看看顾畹,顾畹却平静如水的看着他,他转头回答:“吕青阳当晚在船上,和守军说过话,我记得他,还有当晚的守军也记得看见了他,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叫当晚的守军来回话。”
“哦,不必了不必了。”赤县令的额角出了几滴汗珠。
百姓从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的混乱,赤县令只能下令案件有疑问改日再审。
衙役上来拖着吕青阳回牢房,他抬起头来看了顾畹一眼。
审问结束,百姓散去,赤县衙门门口有一辆挂了七彩花朵的马车,顾畹登车之后回头对孙都统说:“大人要不要去贱妾船上坐坐?”
“不必了。”孙都统摇头:“我有一事想问姑娘。”
“孙都统想问贱妾为什么要救吕公子?”顾畹笑着,孙都统点了点头:“当晚的事情你我清楚。”
“吕公子大限未到。”说完这一句,顾畹点头示意,放下车帘。车子行驶起来,风一吹,一阵脂粉香气从车上散发出来,孙都统闻到,心中恍然大悟。
孙都统对顾畹青眼有加,这件事情在章台街并不是秘密,对于一个贵族出身的军士来说,对章台街的姑娘有意并不会影响他的声名,只会给他的名声加上一丝艳色而已。
请顾畹出手营救吕青阳的人一定是个聪明而且有钱的人,他请得动顾畹,还能够预料到孙都统一定会帮忙。
孙都统看着顾畹的马车走远了,心里有些惴惴,自己上马回奔流关的路上反复思量,料想吕青阳被冤枉陷害是个必然,因此自己纵使做了伪证也没人能够查得出。想到这一层,他自己也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