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不错。如果再偏一点的话，你的肩胛骨就断了。”杨婵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箭羽。
箭当然是那支射穿刘向肩膀的箭。现在的问题是，它只有一半被握在杨婵的手中；而另一半带箭头的，依然留在原来的地方。
“你不会打算让我从外伤变成内伤吧？”刘向失血过多的脸像纸一样白，不过这没有妨碍他幽默一回。
杨婵显然听懂了，不由轻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刘向另一边的肩铠，道：“放心，我会连箭杆一起拔出来，不会让它留在你的肩膀里。准备好了么？”她随手扔掉后半截箭杆，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箭头的下方。
“等等，”刘向连忙说道，“先给我一截木棍，不然我很可能会咬你的手。”
木棍很快就弄来了。杨婵再次蹲在他身旁，握住断箭顶部，用眼神询问他。
“有一个问题。”刘向一只手举着小木棍，就是迟迟不肯往嘴里塞，“我怕现在不问，以后就永远也没机会问了。”
“我说过，这样的伤势还死不了。”杨婵秀眉轻蹙，有些不满他的婆婆妈妈。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叹了口气道：“好吧，想问什么？”
“那五名铠武士，他们死了没有？”
刘向确实不知道一小时前的那场战斗，最后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他在一开始就跑了，仅仅在那名领头的铠武士动手时，扬手扔出了一把杂物而已。除了听到身后传来“乒乒乓乓”的战斗声外，对战局一无所知。
这一跑，就跑了大半个小时，远远地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帅营，直到不久前杨婵前来与他汇合。
“如果我能杀了他们，就不会打手势叫你逃跑了。他们没死，被我困在原地。”杨婵回答道。
“嗯？”刘向脸上露出疑惑地表情，他用手中的木棍画着圈比划着，“你能将地面炸出这么大一个坑，又能发出那——么大的火球，居然杀不了几名铠武士？”
铠武士的强悍他已经见识到了，不过杨婵弄出来的东西却更加恐怖，那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确实没想到，杨婵居然会说自己没有能力杀他们。
“那需要时间，知道吗？”杨婵俏生生地翻了个白眼道，“铠武士的动作太快，准备时间长了，死的只会是我；而准备的时间短了，根本无法破开他们的乌龟壳。所以你要牢记这一点，当今的世界，是铠武士的天下，他们才是战场的主导者。——问完了吗？”
“还没有。”刘向依然没有把木棍塞到嘴里，又问道，“如果有几名念法师呢？互相配合着攻击。铠武士的攻击距离没有念法师远吧？为什么念法师不能主宰战局？”
“因为人数稀少，铠武士的人数比念法师要多出几百倍。”杨婵继续回答，“另外，铠武士的攻击距离并不比念法师近多少。他们有战弓，四百米范围内，任何目标都是他们的靶子；而超过五百米的话，念法师很难锁定快速移动的目标。所以，两者之间的对决，胜负就在百米之间，谁能控制住这段距离，谁就是胜利者。当然，这是指同阶之间的战斗。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来吧。”刘向点了点头，将小木棍放到牙齿之间，死死咬住。
“喊到三我就会拔箭，忍着点。”杨婵提醒道。
“嗯。”刘向含糊地应了一声。
“三！”杨婵猛一用力，箭头连同刺入肌肉的半截箭杆一下子被拔了出来，鲜血狂飙。
“嗬嗬——”刘向两眼圆瞪，剧烈的疼痛令他的声音完全走了样。直到杨婵给他敷完金创药才缓过劲来，他盯着那些无处不美的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居然敢骗我……”
“我是为你好。”杨婵若无其事地拍拍他的头盔道，“这身乌龟壳现在还取不下来，你最好别乱动，当心伤口再次迸裂，那就麻烦了。——先休息一会吧，我出去走走。”
“去哪？”
“找人贩子把你卖了。”杨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钻出这个临时搭建的“鸟巢”，跳下树去。
“看来是个良好的开始。”刘向无声地咧了咧嘴，对两人之间越来越亲近的关系感到很满意。美女当前，又有哪个男人不会心动呢？何况还是如此出色的女人。
“可惜，还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这样想着，他往后靠了靠，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看外面的天色，应该是深夜。
外面似乎下过一场雨，空气着透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气味。少量雨水渗进头顶交织在一起的树枝中，顺着枝干慢慢流淌，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偶尔一两滴落到刘向身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在武铠上撞得粉碎。细小的水珠溅到脸上，丝丝清凉。
杨婵还没有回来，巢中也没有她回来过的痕迹，刘向不由有些担心，将近六个小时，她上哪去了？
随即一串轻微的异响传了过来。
刘向吓了一跳，因为这串声音直接就在下方响起，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武铠的头盔中内置着可以将声音变得清晰十几倍的蝠耳，就算不刻意用真气运转，他的听力也比平时强上许多。但现在，直到有人近在咫尺才听到动静，这个人隐匿声音的本领堪比猫科动物。
刘向本能地感到危险，他听出来了，来的人绝不是杨婵！
声音持续向上，很快抵达这座搭建在树顶的“鸟巢”，然后停了下来。
刘向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现在正处于伤后无力的虚弱状态，而且没有巨灵丹强行提升真气，根本无法使用武铠。来的若是唬虎卫，自己必死无疑！
“刘向？”
外面传来一个轻轻的询问声。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沙哑，刘向从未听过，这是个陌生人。其实上除了杨婵，他在这里根本不认识任何人。
所以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他紧张的心情迅速放松，回答道：“是我，三娘子叫你来的？你是……外援？”
来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了进来。
是一名全身都笼罩在暗灰色钢铁中的铠武士，连内置的面罩都放了下来，除了水晶片后面一双深邃的眼睛外，什么也看不到。
这套武铠的风格跟唬虎卫的制式武铠完全不同，全身都是流线行的造型，看不到一点棱角，也没有可以增加防御力的山字型花纹。从头盔的边缘看，它非常薄，厚度还不到刘向身上这套的一半，比斥候型轻铠都要薄上几分，显然是特殊型号。
刘向现在对武铠可不是什么都不懂，在跟杨婵的交流中，他知道特殊型号可不仅仅代表特殊用途，它往往还表明了武铠主人的身份，没有一定的地位根本无法拥有它。
武铠是一种非常精致、复杂和昂贵的战争武器，每种型号都要精心设计，然后制作模型，经过专门的机构多日研究和讨论后才能少量制造。接着反复测试，收集各种数据，一步步改良。到最终成型少说也要花上半年时间，有的甚至要三四年。批量制造的时间就更长了。
在这个过程中，需要的人力和物力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制造的数量越少，就表示这种型号耗费的成本越大，就越昂贵。而特殊型号往往是为某种特定的功法准备的，甚至是为某一个人准备的，绝对是最昂贵的一种。
“跟我走。”
来人不由分说，也没有询问刘向是否愿意的意思，直接上前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挟在腰侧从大树上跳了下去。
快落地时，他的手腕处射出一根细丝，钉在树身上。这根黝黑的细丝也不知是何种材质所造，承担了两具武铠的份量居然没断。细丝极具弹性，先是崩得笔直，然后迅速伸长。
就在两人抵达地面，细丝要收不收的一瞬间，神秘铠武士一抖手腕，钉入树身的那一头就从树上脱落了下来。而他已经挟着刘向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细丝被顺势收回到手腕中。
刘向看得眼睛都直了。两具武铠再加上两个人的分量，少说也有三百公斤，从十几米高的树上跳下来居然只发出了一声轻响，简直是神乎其技！
神秘铠武士脚一粘地就迅速往北方飞奔，速度快若奔马。发出的声音却依然很轻，若不是亲眼看到，刘向还以为是林中野狼在奔跑时发出的声音。
“这个人的实力远远超过那五名唬虎卫铠武士，甚至比他们加起来都强。”刘向在心中暗暗比较一番，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
“就是不知道，跟那位空手硬撼武铠的校尉比起来，谁更强一点？”
这个疑问一直在他脑中萦绕了三四个小时，当东方天际微微发白的时候，神秘铠武士终于停下了快速奔跑的脚步。
森林已经不见了，展现在刘向眼前的，是一片广阔无边的草原。那里，停着一辆形状怪异的“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