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来到饭厅的时候,只看见满桌的饭菜丝毫未动,秋夫人正端坐在饭桌前,静候她的到来,身后则站着一脸严肃的李长清,颇有点审问犯人的架势。
秋意映和秋以远都抱歉地看向梁希,对她的境况表示担心。秋易恒则喝着茶水,面无表情。正在陪荨儿玩耍的珩儿,看到梁希进来,也担心地停下了游戏,惹得荨儿哼哼唧唧不高兴。
梁希向秋夫人见了礼,朝珩儿安慰地笑笑。
“画月,听说昨晚远儿喝醉,是你照顾的他?”秋夫人抿了一口茶,淡然问道。
“不只是画月,其他人也有照顾二少爷。”梁希恭敬地回话。
“那谁帮远儿换下的脏衣服?衣服现在在哪里?”以为梁希在为自己开脱,秋夫人的声音渐渐冷凝。
“回夫人的话,这衣服,现在应该在盥洗房里。”梁希回话。
这倒是秋夫人没有意料到的,原以为会是梁希为了博得秋以远的好感而自己拿去洗了,却没想到会在盥洗房。
“哎呀,原来是误会一场!画月啊,听风轩内自有丫环伺候,你何必自己拿去盥洗房?看看,让人误会了不是?”这是秋以远出来打圆场了。
梁希却没有顺着秋以远的台阶往下走,她挺起腰背,对秋以远说道:“二少爷,并不是画月我多管闲事,而是您屋里的那几位姐姐昨晚突然都没空,让画月一个人照顾您,您是醉了不记得,昨晚您吐了那满身满地都是,画月又要照顾您又要收拾打扫,实在忙不过来,这才拜托马夫荣叔帮我去请了盥洗房的青竹过来帮忙。我们两个人忙活到四更天才把一切收拾好,因为您的衣服被秽物弄脏,味道挺大,生怕放在您房里影响你休息,青竹这才好心地把脏衣服带回盥洗房去。”
梁希的话,客观而又有分寸,言语中看似只是阐明缘由,实则暗示不是自己想多管闲事,实在是听风轩的各位丫环们都不干活,自己和青竹才辛苦地忙活。
啪啦啪啦说完了因果,秋夫人抓住重点问道:“听风轩不是有三个贴身丫环伺候着吗?怎么会刚好都没空照顾远儿?”
梁希瞅了秋以远一眼说道:“昨晚开门的丫环说的,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和荣叔原本把二少爷扶到床上休息,正要离开,谁知二少爷一下就吐了,那丫环捂着鼻子就指挥我们去照顾二少爷。说她们仨,晓兰回家探亲了,晓云睡着了,她自己身体不舒服,说我既然送了二少爷过来,索性就一并照顾到天亮吧,还让我夜里就睡在二少里屋的陪床上。画月虽然刚来府里不久,也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请了青竹来收拾打理好一切,我们俩便连夜离开了听风轩。”
“跟她说这话的应该是晓菊。”李长清俯身告诉秋夫人。
“太放肆了!”秋夫人气急,拍着桌子就让李长清去把晓菊带过来问话。
“娘,你也别太生气了,小心伤了身子……”秋意映关心地劝慰母亲。
“我怎么能不生气?刚撵走一个青莲,又出了个胆大包天的晓菊,远儿,你听风轩里的丫环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啊,还把府里的规矩放在眼里吗?”秋夫人气愤地指着秋以远问道:“平日里,丫环们伺候得好坏你都无所谓,现在倒好,她们自己不伺候你,还把其他房的丫环支使得团团转,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一点当主子的威严吗?”
“我错了,娘,回去我一定好好调教她们……”秋以远低声认错,随即拉着娘亲的衣袖撒娇道:“昨晚喝得烂醉,我现在头疼死了,肚子又饿,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吃什么吃?”秋夫人一把拍掉了秋以远揪着自己袖子的爪子,怒道:“我看你的听风轩今天非得好好整顿整顿了,不把这事查清楚,谁也别想吃饭!”
“娘,我饿了……”
一旁的荨儿听说不能吃饭,立即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桌上快要冷却的饭菜。
“娘,要立什么规矩也得先吃饱了饭。这样吧,咱们先吃饭,让李姑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如果画月说的属实,那么该怎么处理那几个丫头,都按规矩办。怎么样?”
一直纹丝不动的秋易恒开了口。
看到荨儿可怜的小眼神,秋夫人的心先软了一半,再生气也不能饿坏了孩子呀!想想秋易恒的建议,秋夫人点了点头:“那就照恒儿说的办!”
等到大家吃完饭,姑姑李长清也来回报了。
没想到这位姑姑果真有一套,她先让人找听风轩的几个小丫环了解了情况,才询问晓菊昨晚事情的经过,又找来马夫荣叔和青竹对质,同时在青竹的房间里找到了二少爷那一团气味复杂的脏衣服。
这下,晓菊想否认都没办法。
而且,听风轩的小丫环们证实,昨晚晓兰确实回家探亲了,但晓菊根本就没病,晓云也没有睡着,看到梁希和青竹忙前忙后地收拾二少爷的呕吐物,俩人不仅不让小丫环去帮忙,还站在院子里讥笑画月她们是想攀高枝想疯了!
“真是岂有此理!”秋夫人听完李长清的报告,气愤地说道:“咱们秋府怎么养了这样的人?”
下午,对晓菊和晓云的处罚出来了:晓菊、晓云,身为二少爷贴身丫环,一味偷奸耍滑、罔顾职责。晓菊,打二十大板后,调到盥洗房做事,降为粗使丫环;晓云,打十大板后,留用观察,以观后效。
同时,对于梁希和青竹也有了奖励:丫环画月,原为三小姐贴身丫环,由于办事稳重、识大体,任命为听风轩总管大丫环;盥洗房青竹,做事认真细致,调到听风轩,担任二少爷贴身丫环。
这样的结果,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梁希听完姑姑的宣布,愣了愣神,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听风轩的丫环,顺便让青竹表现一把,要是她因此而脱离盥洗房,从此进入听风轩,就可以少受点苦了。谁知道幸福来临得那么快,不止青竹做了贴身丫环,自己也升格当了大丫环,那以后自己也可以使唤人了?
嘿嘿嘿……梁希笑得一脸贼样。
青竹满心欢喜之余,又担心自己笨手笨脚会惹二少爷生气。
梁希安慰地告诉她:放心,有我在呢!
青竹这才放下心来,脚步轻盈地奔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搬进听风轩去了。
晓菊撑完二十大板的责罚后,一瘸一拐地住到了原先青竹住的通铺去。
人都是势利的,之前晓菊的人缘就不好,进了盥洗房之后,自然处处受人挤兑,原本青竹所遭受的待遇,到晓菊身上只怕有增无减,从原本可以支使人的贴身丫环一下落到粗使丫环,心理上的巨大落差,使得她对梁希是恨得咬牙切齿。
晓云原本是没什么主见的人,之前处处听晓菊的,如今自己受了处罚,又是留用观察的人,见梁希入主听风轩,她自然开始小心翼翼地讨好巴结梁希和青竹。
听风轩里其他丫环也知道了梁希的厉害,再加之看到了晓菊的下场,为人做事更加小心谨慎。
淬芳阁里的气氛却不太好。
秋意映发脾气地摔打着由梁希设计图纸、铃香亲手缝制的小熊玩偶,一个劲地抱怨:“娘亲也真是的!府里那么多的丫环,怎么偏偏要把画月从我手里抢走?”
铃香连忙安慰三小姐:“夫人大概也是看重画月的机灵稳妥,听风轩那边,是该有个人好好管管了!况且画月被提升为大丫环,对她而言也是好事啊!”
如欢和如意连忙称是。
“我当然知道娘亲的用意,可是,画月这么聪明,我舍不得啊……”秋意映没说完的是:自己和秦公子的事情还没定下来,画月这一走,自己还真没把握赢得秦公子的心。
“我也舍不得三小姐!”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一看,原来是梁希收拾好了东西,来向秋意映告辞的。
来到秋意映身边,梁希微笑着说道:“如不是有三小姐的赏识,画月也不会进步这么快,画月也舍不得三小姐和大家!”说着,梁希凑到秋意映耳边悄悄说道:“画月过去听风轩之后,三小姐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找我的,别忘了咱们的《追星攻略》还没结束呢!”
梁希的最后一句话,仿佛给秋意映吃了颗定心丸,原本心烦意乱的秋意映,这才绽出笑脸:“真的?”
“真的!”梁希朝秋意映微笑着点点头。
“那可说好了,你是我淬芳阁出去的人,以后可要常回来看看!”秋意映笑眯眯地看着梁希点头答应,忙吩咐铃香等人:“画月要离开淬芳阁,咱们今天下午就给画月办个践行宴,让厨房送饭菜过来,我们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好啊!”众人齐齐鼓掌叫好。
这天下午,淬芳阁里不分主子下人,热热闹闹围坐了一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有的恭喜梁希高升,有的打趣梁希的好运,有的,则依依不舍地与梁希话别。
“画月,你年纪虽然比我小点,鬼点子却是一个接着一个,你说好的要帮我,不许食言哦!”喝了几杯甜酒,秋意映晃着红扑扑的小脸不舍地拉着梁希。
“三小姐放心吧!”梁希豪气干云地拍拍胸口,带着几分醉意笑道:“就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一切手到擒来!”
“真的?这么有把握?”秋意映开心得喜笑颜开。
“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