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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我怎么觉得你这趟回来好像变了?”两人刚刚坐定,伍梅终于迫不及待地埋怨起来。
白雪并不急着回答,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前方的景色。这个年代,小县城还没有咖啡馆,连个像样的茶馆也没有。有的就是满街的小吃摊子和小馆子。两个人坐在一家米豆腐摊子边上,一条木头长凳靠着青石板台阶边上的石墙,两人随意坐在高高的木头凳子上,两条腿优哉游哉地晃荡着。这里是中街的一个小路口,前面可以看到开阔的江景和大半个小山城,曾经是她们最爱闲逛的地方。
小摊老板手脚麻利地在给两人调两碗米豆腐,白雪饶有兴致地看着,多少年没见过了。只见老板两只手在清水盆里涮了两下,便从大块的脸盆形状的米豆腐上面,切下一块魔方大小的一块托在左手掌上,右手拿起一个竹片刀便开始切割起来。绿莹莹的米豆腐颤悠悠的,在竹片刀无声的打理之下,最后被切成了一沓细细的小方块。老板却不忙着打散它,整个往粗瓷小碗里一送,它仍然方方正正地在晃悠。老板把两只小碗一起托在左手掌上,点上酱油、醋水、姜蒜葱花儿花椒面儿,再撒上几粒爆香的炒黄豆,最后浇上一勺喷香的红油朝天椒,一碗酸甜麻辣鲜香无比的米豆腐就拌好了,只要一块钱!
“老板,再给我多加一点儿醋水!”白雪开心地看着老板又满满地添了一大勺,这才心满意足地接了过来。县城米豆腐摊子上用的醋水都是酒厂酿酒剩下的“镇脚水”,滋味儿酸甜,就像饮料那样特别好喝。白雪多少年没吃到这个滋味儿了,正好怀着身子,这会儿突然觉得胃口大开,先十足地喝上了一大口,这才把米豆腐混着辣椒油拌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伍梅见她一味只顾着吃,不由得脸上一黑,拿起筷子在小碗里随便划拉了几下,也闷着头开始吃起来。只不过她长年都在吃着这些东西的,心里又不爽快,全不似白雪这般新鲜来劲。
香香甜甜地吃完一碗,白雪付了钱,这才舒心地靠在石墙上,等伍梅吃完。突然想起一件事,白雪伸手进皮包口袋,掏摸了半天,这才掏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喏,送给你!”白雪笑眯眯地递给伍梅。
“嗯?”伍梅一愣,放下碗筷,接过首饰盒。这是一个红色的首饰盒,镶着金色的饰边,看上去很精致。在上海,刚刚开始流行各种人造锆石,设计构思精巧,想象力丰富绚烂,连带着包装盒都很漂亮。所费不过几十元,但是做为送人的小礼物,是很拿得出手的。白雪知道伍梅喜欢这些,毫不犹豫地送给她了。
伍梅打开首饰盒,一看里面正是白雪办婚宴那天身上带着的那个胸针,亮晶晶的,轻轻变换一下角度,便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会有哪个爱美的女人不喜欢呢?伍梅的嘴角翘了起来,露出一抹笑意,刚才的不快都抛到了脑后。她取出胸针,用手轻轻摩挲着锆石的表面,触手冰凉。
“真好看!”伍梅来回变换着角度欣赏着,笑眯眯地赞赏道。
“来,戴上看看!”白雪开心地拿过胸针,帮伍梅戴在毛衣中间领子的下方,特意帮她把厚外套的翻领拉开了一些,好露出那些亮晶晶的光华。
“谢谢!”伍梅的情绪好多了,开心地推搡了一下白雪的胳膊。
“你爸妈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放心吧,又不是贪污了多少金额,只要还回去了,很快就能出来的。你没看到那两口子不是已经出来了吗?”白雪见伍梅不生气了,这才开始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是……”伍梅的兴致登时跌落冰点,楞楞地看着地上,无限寥落地说出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可是,那样的话,我爸妈就连目前的职位都保不住了!我们家就完了!”
“看你说的!”白雪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哪里就这么严重?别看现在议论纷纷的,等过一段时间也就自然而然地会淡下来,各家过各家的日子,该干嘛干嘛!哪里谈得上什么就此完蛋了!别瞎担心了!”
“你说得倒轻巧!”伍梅苦恼地皱紧了眉头,撅着嘴抱怨道,“你反正过两天就回上海了,你们家的丑闻对你来说也就无所谓了!可我还得每天生活在这里,县城本来就小,到处都是熟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白雪听了她的话,只是淡然一笑,劝解道,“那能怎么办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毕竟他们是你的父母,你们只能抱成一团,渡过最艰难的时光!一旦你们熬过去了,只怕原先嘲笑你们的人还得佩服你们的勇气呢!”
伍梅听得目瞪口呆,惊讶万分地看着白雪,结结巴巴地说道,“白雪……你真了不起!怎么会说出这么有勇气的话?”
“我哪里有啊?”白雪连忙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大笑道,“就是在上海打工这些时间,真的遇到了不少事情,难处多得很呢!也不得不做些思考啦!不像在老家,熟人毕竟多,可以找到熟人帮忙!”
“哦…..这倒也是哦!”伍梅一想起白雪在异乡打拼的艰难,设身处地地幻想着那些坎坷,那些自己曾一次次梦想如果身在异乡会遭受的困难,不由得感叹起来,“白雪,你一定经历了许多忍辱负重的艰难时刻吧?”
“啊?”白雪一愣,马上哈哈大笑起来,摇着头说道,“哪里有啊?我才不会受什么‘忍辱负重’的罪呢!做得不开心,大不了炒了老板鱿鱼就是了!”
这下轮到伍梅目瞪口呆了,她立即联想到了自己短暂的打工经历,勾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脸上的笑容登时变得勉强起来。
“怎么?还在担心你爸妈吗?”白雪见她脸色又黯淡了下来,关心地问道。
伍梅眼里闪过一丝阴影,顿时心里又冒出了那种讨厌的感觉!好像自己总是不顺利,近来简直就可以用“倒霉”来形容!而跟白雪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经历的对比好像就更让她难以忍受!哪怕白雪的公婆也刚刚出事儿,可是看着白雪豁达爽朗的状态,伍梅就越发感觉到那种难以摆脱厄运的无力感!为什么白雪的生活总是那么兴高采烈?她痛恨这种对比!
“没有啦!”伍梅使劲摇着头,仿佛这样可以把头脑里的阴影给甩掉。不过,否定之后,她又几乎急哭出来了,捂着脸呜咽道,“你不知道,我爸他……他对我妈……绝情着呢!这次要是因为我妈连累了我爸,我真担心……担心我妈……”伍梅心里充满了不详的预感,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白雪愕然,她在心里不得不佩服伍梅的直觉十分的准确!“你别尽往坏处想…..”,沉默良久,白雪讷讷地劝道。如此苍白的安慰,她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
她突然觉得她必须重新审视伍梅这个人,过去的白雪对伍梅似乎太不上心了!如果白雪多了解她一点,也许也不至于在伍梅心里堆积着对她那么浓重的羡慕嫉妒恨!其实白雪的生活过得有多不容易,伍梅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她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呢?也许,只是出于单纯的报复,报复白雪对她的轻视???
白雪扪心自问,我在心里轻视伍梅吗?
那一世,白雪在伍梅的眼里一直都很顺利吧?上海的工作机会那么多,白雪凭借着出色的个人条件和工作能力,始终在工作上如鱼得水!诚然如白雪自己所说的,做得不开心就跳槽,可是她几乎是笔直一条线地越跳越好!虽然,与此同时,白雪的婆媳矛盾越来越尖锐,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婚姻生活!但是,伍梅似乎只看到了那些闪闪发光之处,沉浸在无尽的羡慕嫉妒情绪之中,泥足深陷进自卑的沼泽……
而白雪对伍梅的看法呢?白雪此刻仔细地打量着伍梅:不禁遗憾地仍然觉得,即使正处年轻的巅峰期,青春的光彩也没能给伍梅增添一些魅力。她就像田垄里的萝卜——俗话说得好,拔出萝卜带着泥!无论相貌、气质,甚至说话的声音、语气,总是给人感觉不清爽!那萝卜还是胡萝卜!也有皮肤黑的女孩儿显得很漂亮的,很可惜,伍梅不在此列,她的皮肤黑里带着黄,质地还显得很粗糙。就像她的声音,本就低沉,还带着鼻腔的轰隆共鸣声!
白雪突然被自己形容出来的一串词语吓了一跳!这些都是那一世出了那件事以后,自己对伍梅最最尖酸鄙视的评价。老天爷开眼让自己重活一世,一定不是让自己重新堕落于充满了刻薄戾气的炼狱!
“咳咳…..”白雪努力地甩开那些尖刻的想法,还是想尽力多帮帮伍梅,“伍梅!你一向都是很坚强的!我希望你父母的事情不要给你太多阴影!他们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他们必须对他们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也一样,不管你父母过得如何糟糕,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快乐……”白雪努力想要帮助伍梅开解,可是此刻嘴却显得特别的笨拙!只能说出一些苍白的大道理,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