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杆绣着金黄色狮子的蓝底红边大旗，在天地的交界处，破空而出。
密密麻麻的重骑兵，组成了一道钢铁长城，朝代善的红色军阵压去。
“擂鼓！”
“应战！”
十余名传令兵，沿着军阵的空隙，四处游走，嘴里大声高喊，协调各部的行动。
中军营的八千将士，在鼓声的激烈下，热血沸腾，做好了迎接重骑冲击的准备，如同一块屹立在海岸边的红色岩石。
“愚蠢！”
在左侧的山梁上，多尔衮的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
骑着一匹白色战马，跟随在他身后的阿济格，看着自己的这个亲弟弟，心头微微泛起了一股凉气。
李信的重甲骑兵只有两千人，齐集于中间，步伐稳定而缓慢，两侧是用来掩护侧翼的三千轻骑，组成了整齐的楔形阵队列，奔驰在山谷外的平地上，不急不慢，远远看上去，如同一道蓝色的巨浪，气势磅礴。
有多尔衮的计谋在前，闵度的计谋在后，攻打代善，不需要急风骤雨般的轻骑攻击。
按步就班，不仅是取胜的前提，也是保全自身的前提。
“两白旗，出击！”
多尔衮的军令，在那道蓝色巨浪与红色岩石交接的时候，传达到了各级军官的耳朵里。
当多尔衮拔出腰间长刀的时候，他的眼前，闪过那个正红旗斥候头目的面容。
“世上没有买不到的人心，只有付不起银两的买主！”
一道精心编织的网，早就在多尔衮的心中织成，半个时辰之后，就将收获两只珍贵的猎物。
看着从山坡上倾泻而下的两白旗铁骑，代善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
多尔衮和阿济格叛变了！
他们是怎么说服两白旗那群将军的？
难道……
不，绝不可能是皇太极！这儿有两万五千人，他的手中，还有两红旗！
这些筹码，他输不起，皇太极同样也输不起！
最关键的是，皇太极没有杀他的理由！
就是现在，李信手中的长枪，穿透了一副红色的盔甲，将对方挑了起来，在空中洒出一道血水。
两红旗的军阵中，出现了第一道缺口。
赶在多尔衮的军队完成侧面攻击前，杀死代善，这就是闵度计谋中最关键的一步。
代善的军阵，采取了最稳妥的密集防御阵形，各兵种配合得相当好，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但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仓皇布阵。
山口这个喇叭型的地势，完全不适合两红旗军阵的展开，将领们对此毫无办法，如果再多一点点时间，他们就可以布置起更加完善的防御阵形。
尤其是针对重甲骑兵和轻骑兵混合组成的楔形阵，女真人是完全有办法应对的。
可惜，没有时间！
喇叭型的地形，对李信带领的重甲骑兵，是最具优势的，以他为首的楔形阵箭头，深深地插入了两红旗的军阵中。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女真人最擅长的野战攻击战术，被李信运用得淋漓尽致。
重甲速度慢，用来冲开缺口；轻骑速度快，用来扩大缺口。
只要不被女真人突破两肋的弱点，他的军阵，就可以完败代善的大军。
女真人有办法突破李信的软肋吗？
有！
轻骑兵保护的两翼，防御力量薄弱，只要中军挡住李信的第一波冲击，李信军队的两翼，就会被代善慢慢侵蚀！
而失去了掩护的重甲骑兵，就是一堆待宰的铁甲羔羊。
这种战法，同样是女真人擅长的。
可惜，代善的军队没有时间布置对应阵型，同样也没有时间组织反击李信的两翼。
两白旗的军队已经围上来了！
“代善欲效阿敏，叛国自立！接大汗旨意，有斩杀代善者，封总兵！宗室子弟，封贝勒！”
震天的吼声，从两白旗的骑兵们嘴里喊出。
“总兵？贝勒？”
代善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果然不是皇太极的手笔，这么稚嫩而激烈的手段，除了多尔衮那小子之外，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果换成皇太极上阵，恐怕还没开战，自己的人头，就被挂到了中军营的旗杆上。
以寡击众，利在出奇，多尔衮的兵法学得倒是不错，不过这山口一无险，二无奇，三则军阵未乱。
代善明白，此战胜负，就在于自己的侧翼，能不能挡住多尔衮的攻击。
能，自己就有时间击破李信的侧翼，将他的重甲骑兵一锅端了。
不能，那么等着自己的，就只能是败亡的结局。
两红旗的将士们，都在奋力地围杀李信的军队，双方都是老兵，都能看出战争的关键，就在于谁的侧翼先垮！
许桓紧紧地跟随着李信，每一支刺过来的长枪，都会被他击开。
每一支刺向李信后背的长枪，也会被他击开！
他当过多年的山大王，但这种规模的战争，却是第一次参与，身后是潮水般的士兵，身前是红着双眼的敌人，两侧是不断倒下的死尸。
密密麻麻的武器，临死前的惨呼，还有杀死敌人时疯狂的吼声，让他的情绪彻底高涨，挥舞着自己的长枪，势不可挡地一直往前。
李信忽然直起身，一枪击飞一名正红旗敌将后，对另一侧的扎图吼道：“给闵度和库尔泰发令！”
低沉的牛角号，在军阵中响起。
代善手提长刀，站在中军大旗下，看着越冲越近的李信，大吼道：“长枪阵！弓箭手！”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李信可以看见代善那匹熟悉的黄马，代善自然也看见了那个浑身铁甲的少年。
两红旗的密集阵形，并没有挡住李信撕开缺口的决心，仓促的布阵时间，也使得两红旗的纵深，缺乏有效的反击手段。
两千重骑的第一波攻击，两红旗没有能够完全挡住，李信已经冲到了离代善不到两百步的地方。
而李信部的侧翼，也没有被两红旗击破。
吉楞比的旗帜，还飘扬在空中！
但是代善的侧翼，由正红旗固山额真、额驸和硕图率领的左侧，已经被多尔衮突破！
而镶红旗固山额真博尔晋带领的右侧，同样被阿济格突破了！
多尔衮的眼光准确而狠毒，一眼就看出了和硕图的软肋。
留给代善和李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杀！”
李信从胸腔中发出了一声惊雷般的大吼，手中的长枪，也换成了烈日刀，他离代善只有一百五十步了！
“杀！”
代善的号令，也吼了出来。万箭齐发，朝李信的重骑疯狂射去。
一百二十步！
这是强弓最有效的范围，李信的左胸，赫然插着一支长箭。
在他的盔甲四周，都挂着不少箭支，不过在三重甲的保护下，大多数都没有入肉，偶尔有刺破最里层丝绸的，也被挂住，入肉不深。
同样是一百二十步！
李信的烈日刀，已经被他挂到了马背上，一把长弓，被他拿在手中。
强弓并不适合普通骑兵，一般来说，步弓的射程是一百二十步，而骑兵的轻弓，通常是六十步到八十步之间。
但李信并不是普通的骑兵，他手中的长弓，就是一把射程达一百五十步的强弓！
密集的弓箭，在空中如同乌云一般，化作道道弧线，射进双方的冲击阵营中，倒下的尸体，如同浪花一般，很快就被后面的巨浪盖住，无影无踪。
“就是现在！”
许桓和扎图护住李信的两侧，一支长箭搭在强弓之上，李信的手指，脱离了弓弦。
“嗡……”
锋利的箭头，如同一道闪电般，朝代善的咽喉射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