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鞑子又来攻城了！
下午日落时分，金志赫看见一队队的女真士卒在城下来回飞奔，无数的箭矢，像雨点一般飘向城头。
每次攻城只死了不到一百人，从今日凌晨，一直攻到下午日落，整整七次攻城，摆在城墙下的尸体，居然屈指可数，稀稀落落。
城守大人的报捷使者，刚刚才出城突围而去，看来他是想讨个击败女真人的喜头，替自己挣份前程了。
这个蠢货，金志赫不屑地啐了一口，女真人明显是骄兵之策，难道他们今晚想夜袭？
回想起城中的某些迹象，金志赫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打死老子，今晚也要躲过守城之责，金志赫暗暗盘算道，等女真人冲进来了，立马投诚，保全自个儿性命再说。
什么民族大义、礼仪气节，这些东西，死不带去，生不带来，还是丢掉为好。
作为一个普通小卒、妾生子和赌徒的金志赫，从来都没替李朝卖命的自觉。
离金志赫不到四里远的江边小山坡下，李信卧在积雪中，用力啃缺一块菜饼，天气太冷了，饼子冻得生硬。
他带领的七百余名女真战士，借着申时三刻那次的攻城，就已经藏到了这个小山坡的背面，此处正好对着义州的水门，只要等到天黑，胜利就会朝他们招手。
李信裹紧了身上的白色毡毯，远远看去，跟江边常见的雪堆没什么太大区别，在他所处的位置，能够看见义州的城墙。
朝鲜自居为小中华，军队和城垣，都跟大明类似，城墙很高，面江背山，城外有河，不仅深，而且还很宽。
城楼之上，依稀还能看见来往巡逻的兵卒，一面大旗迎风而动，除了风吹的声音，整个江边，显得非常冷清。
到了夜间亥时初刻，寒气更加逼人，尽管裹着厚厚的毡毯，李信的手脚，也冻得有些麻木了。
时辰到了！
这是金国和城中内应约定的时辰，李信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沉声喝道：“备战！”
他用力捏紧自己的烈日刀，松开，又握紧。
这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独自领军攻城，心里自然有些紧张。
吉楞比、东阿和雅尔纳这三个牛录把各自所属的士卒归拢，就着雪地里的微弱反光，朝水门摸去。
吉楞比看了看空中的月牙，苦笑了一下，低声道：“月黑风高，才是杀人夜，若是内应失利，恐怕我们这群人，全都逃不出来。”
李信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他们来到水门外时，只见城头有一盏红灯亮起，这是内应的信号。
李信挥了挥手中的火折子，不一会儿，就听见城中有惨叫声响起。仔细再听，惨叫声越来越响亮，似乎有很多人在城中厮杀，水门忽然间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就着火折子，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火把，李信拔出烈日刀，高声喝道：“夺城！”
按照事先的布置，吉楞比带两百人冲在最前面，负责接应城中的战斗，并确保水门不失，维系他们的退路；东阿和雅尔纳各带一百人，去城中四处放火，扰乱朝鲜人的反击步伐；剩下的三百人，都由李信带领，直冲城守府。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城中果然是一片混乱，到处烟尘滚滚，鸡飞狗叫，有些百姓惧于战火，纷纷跑出屋子，尽被乱军所杀。
只有那些大户人家，个个紧锁房门，驱赶奴仆，掩埋金银，不是想作最后的抵抗，就是打出投降的旗号。
过了水门，李信迎头便撞上了数百名朝鲜士兵。
只见这些士兵衣甲俱全，为首的那名将领，更是指挥得当，李信不懂朝鲜语，听不清楚对方在讲什么，不过看这阵式，却是想将他所带的三百人包围起来。
“这朝鲜将军深通兵道，”一直跟随着他的扎图挥刀砍死一个朝鲜士卒，大声吼道，“李将军，不能让他们围上来！”
没想到这个汉蒙混血，还懂得兵法，着实让李信惊讶万分。
“李将军，现在就是好时机，”扎图挡住一把长刀，满脸是血地说道，“朝鲜人想将我们包围，那将领身边，人就极少，将军可长驱直入，取他性命！”
这小子眼光很毒！
李信放眼望去，那个朝鲜将军的身边，果然只有七、八个亲兵，其余的朝鲜士卒，都在跟自己带来的女真人厮杀，而对方离自己的距离，不到二十步！
一刀劈掉一个朝鲜士卒的脑袋，李信手持烈日刀，放声大笑，直冲入人群中，途中有挡路的，不管是朝鲜人，还是女真人，尽皆一脚踢开，朝那朝鲜将军直冲而去。
在他的刀下，没有能挡过一个回合的敌手，朝鲜士卒的包围圈，被他冲破了一道裂口。
二十步的距离，转眼即到。
那朝鲜将军刚要挥刀直取李信的人头，不料眼前一花，对方便不见了踪影，然后脖颈一凉，一股鲜血迸出。
李信的烈日刀又是一劈，砍死身边的一个朝鲜士卒，这时那个朝鲜将军的人头才滚落在地。
剩下的朝鲜士卒见自家将军阵亡，尽皆大吼一声，朝四周散去。
解决了这群朝鲜士卒，李信带人直奔城守府，此时城中火光四起，到处都乱成一团。
城外也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是济尔哈朗和阿济格所带领的大军！
大局已定，朝鲜人已经无法再反扑了。
到了城守府，一队朝鲜士卒刚好冲出大门，李信持刀扑进人群中，所到之处，无一回之敌，不一会儿，便将这队士卒杀得四散开来。
城守府中一个人都没有，看来得到城破的消息后，全都逃走了。
整个夺城之战，进行得相当顺利，里应外合之下，只用了短短的两个时辰，金军就在天明前夺下了义州城。
四千朝鲜守军，战死近千人，其余的三千余人，尽数投降金国。
“三日不封刀！”
站在城守府的门口，迎着朝阳，李信对身边的七百战士吼道。
“三日不封刀！”
无数双手臂竖起，义州，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虽然宣布了屠城，但李信并没有参与进去，他刚进城守府，便遇到了济尔哈朗和阿济格。
这两个人，都跟他很熟，曾经在科尔沁草原上共同战斗过，尤其是阿济格，还一同回过沈阳。
“阿尔萨兰，”济尔哈朗的脸色很沉重，大声道，“义州之战，你是首功，但屠城之举，有伤天和！”
“这城，是我打下来的，”李信沉声道，“六贝勒，倘若你有异议，下一个城池时再说吧。”
听了他的话，济尔哈朗的脸立即涨得通红，他身边的亲兵们，人人都按紧了刀把。
李信的亲兵们也纷纷围了上来，刚升为亲兵队长的扎图，更是拔刀出鞘，大有火拼一把的味道。
济尔哈朗虽然是阿敏的亲弟弟，但舒尔哈齐被囚禁时，阿敏已经二十五岁了，而济尔哈朗才十二岁，一个已经是成年人，一个还是孩童。
看着父亲和两个兄弟被杀，自己也差点身死，阿敏心中的仇恨，自然不是从小被奴尔哈赤收养的济尔哈朗所能比的。
这种人生的差异，影响了这两兄弟的一生，也影响了整个金国的大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