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手扔了书桌上他最喜欢的一方端砚,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一阵心惊肉跳。这还是自胤禛成年后第一次怒气外露,自从他被康熙评了个“喜怒不定”之后,这些年他都修身养性,情绪含而不露,没想到今天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儿破功。
也许是这一摔,胤禛反而平静了下来。神情莫测的顶着桌子的一角,食指习惯性的轻叩桌面。
“苏培盛,你去请邬先生过来。”稍后片刻,胤禛对着门外的苏培盛吩咐道。
听到书房里的声音,苏培盛高悬的心算是落了地,应和了声,转身就去请人。
为了方便胤禛的召唤,邬思道的住处就安排在离书房最近的桂香居。正好今日秋高气爽,院子里花红柳绿,景色宜人,邬思道兴致来了,特意嘱咐下人把午膳摆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边。
邬思道哼着小曲,吃着小菜,啜着小酒,还不忘欣赏美景,好不惬意,一时间诗兴大发,正准备来一首应景之作就听人通报苏公公来了。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起来迎接,虽说他只是个宦官,但毕竟是四阿哥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其分量不一般。他虽然有才,但毕竟跟着四阿哥的时日尚短,信任之类的尚且浅薄,
一切都还需经营。不过嘛,有时候太过殷勤也不是好事,一切都需要掌握个度,过了这个度就不好了。
“相请不如偶遇,苏公公快请坐。”邬思道热情又不显殷切的想让,完全把他动作故交旧友般对待。
“邬先生客气了,改天吧。爷还在书房等着呢。”别人敬他,他也敬别人。何况他的做法中不含一点轻视,他也就不在乎多给他透露点内幕,“爷刚从福晋那里过来,心情有些不好,等会先生行事稍微注意些。”
邬思道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思,随即站起身,双手一躬,“多谢公公提醒。公公稍等片刻,容我稍作收拾。”
苏培盛眼睛里略过一丝了然,怪不得此人让他们爷如此重视,果然通透。“邬先生且去。”
很快邬思道换了身玄青色的袍子出来了,因为顾忌到胤禛心情不好,他俩也就没有多做停留,匆匆奔向书房。
平息了呼吸,苏培盛轻叩房门,“爷,苏先生到了。”
“让他进来。”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禁闭的房门中传出。
“邬先生,爷让你进去。”
邬思道深吸了口气,推开了房门。以礼行礼之后,“不知道爷招我所谓何事?”
胤禛定定的看着眼前干瘦的老头,刚开始邬思道还能泰然处之,不一会他就有些扛不住了,四爷那双眼睛怎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小老头一向装仙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局促不安的神情。就在他要憋不住准备打破沉默的时候,胤禛开口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这里事情比较多,如果有那个地方怠慢了先生,先生还请见谅。”
邬思道有些摸不住胤禛唱的是哪门子戏,他连忙起身,“多谢爷厚爱,臣一切都好。”
“好,那我就放心了。”
胤禛淡然的样子真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大的是什么关子,算了,他还是不要蛋疼的和他比定力,他不是他后院的女人,可无福消受他专注的眼神,“不知道爷召唤所谓何事?”
“邬先生怎么看费扬古?”
邬思道有片刻的犹豫,费扬古毕竟是四阿哥的岳丈,不管好坏似乎都不是他该议论的。
“先生尽管直言。”
“费扬古此人在军事上极有才能,不过在女色上却非常不检点,甚至闹出宠妾灭妻这种事情。就算他再有才华,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又加上他到处钻营,到处投政治资本,所以他才遭皇上厌弃。
不过此人毕竟是爷的胭亲,会带累爷,甚至让人误解他如此这般行事是受爷指示的。
而且……而且臣听说福晋最近行事有些……有些不妥,本来此时就是多事之秋,福晋的行事很容易成为别人攻讦爷的靶子。”
胤禛沉默不语,过来好久他才开口,“你觉得一个孩子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这个可有点难住邬思道,他就算是再善于谋算,毕竟还是公的,带把的,很难呢揣测女人的心里,不过古语有言“母凭子贵”吗?也许孩子之于女人也是后院争宠的政治资本。
“古人不是有云,不孝有三,无子为大。子嗣是大事,后院的女人立足的资本就是男人和孩子。”
“你说爷给她一个孩子她就会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吗?”
胤禛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邬思道也知道胤禛口中的她就是四福晋。
“这个……这个应该吧。如果孩子从小抚养,长大了还不是和抚养她的人亲,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就是此意。”邬思道抚摸着胡子颇有成算的说道。
如果是以前的乌喇那拉氏,胤禛确定她也许就如邬思道所言,可是现在的乌喇那拉氏他反而有些不确定。
“你先下去吧。”胤禛挥了挥手示意邬思道退下。
那天晚上,四阿哥的书房灯烛一直亮了一夜。
……
“少爷,该回去了,要是回晚了,太太该担心了。”五格的贴身小厮发财小声的再他耳边提醒道。
虽然发财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了,却还是被星辉旁边的马哈苏家的庶出三少爷齐齐尔听到,“五格,你是大姑娘?回家还有时间限制。”
此言一出招来哄堂大笑,五格一张白嫩的脸皮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一脚踹开发财,怒瞪着齐齐尔,“齐齐尔,你他奶奶的才是大姑娘。”
齐齐尔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扇子,装逼的轻摇纸扇,“你不是大姑娘,还用小厮提醒你回家吗?哦哦,我说错了,你应该是没断奶的奶娃娃才是。”说完就哈哈哈大笑起来。
五格现在是恨死了发财,都是他让他如此丢脸,对着发财又是一脚,“你给我滚。”转首又对着齐齐尔道,“齐齐尔,今天谁回去谁是孙子。爷到想看看谁到是大姑娘,没断奶的娃娃。”
“好呀,我乐意奉陪。再这里呆一夜多没意思,听说万花楼新进了个姑娘,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听说要去万花楼,五格多少有些不再自,明知道齐齐尔是故意激怒他,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当场应和道,“哼,不敢去的恐怕是你吧。”
“那咱们就走吧。”
一伙人轰轰烈烈的转战万花楼,发财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上前。五格本来踹过发财心里就有些愧疚,所以看到发财上前也没有说话。齐齐尔眼睛里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扑哧一下笑道,“五格,我真怀疑你到底长大了没有,怎么就离不开这个拿主子当儿子的奴才?”
顿时觉得失了面子的五格对着发财怒喝道,“你给爷滚,不要再跟着爷。”发作完发财,五格对着齐齐尔道,“齐齐尔,你他娘的再说小爷一句试试?”
“这种事情也不是别人说不说的事情,端看你自己怎么做。”齐齐尔一点也不畏惧五格的怒气。
“好啦,好啦,你俩不要打嘴仗了,再打下去,好姑娘都让别人挑走了。”众人劝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