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轩混乱的思绪在半天后才终于缓了过来!一双手在微微发着抖!
他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快速的洗了脸刷了牙。吴颜夕并不在家中,这几****总是早出晚归,他也早已经习惯了!不过,他还是给她留了一张字条,又收拾了几件随身换洗的衣服,就冲出了房门。
在车上,他给吴正波打了一个电话,跟他请了几天假!吴正波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几乎很少请假!
“发生什么事了?”对于身兼合作伙伴、朋友、妹夫的他,吴正波一向还是比较关心!
“一点私事,我现在还不太确定!”他压低了声音道。
“这样啊!颜夕知道吗?”
“我在家留了字条了!”
“她不在家吗?这么早她出去干什么了?”电话里吴正波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不悦和忧虑。
“可能是有事吧!”他含糊回答。
吴正波在电话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又说了几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方毅轩按下了汽车的启动键,在复杂的心情下缓缓将车开出了小区。
大约3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将车熄了火,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推门下了车。
2年前在他的资助下,家里终于将那个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房子推倒,在原来的地方重新盖了一座宽敞明亮的大房子!
房门开着,一个漂亮的像洋娃娃似的小女孩站在门口,一双乌黑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他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
“我猜你一定就是月月!”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好奇的表情,稚气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摸了摸她的头道:“因为我是魔术师啊!”
“毅轩来啦?”方奶奶听见声音,走了出来,看见孙子,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奶奶!”他叫了一声,声音却有些微微发抖。
“哎,进去看看吧!”方奶奶看了一眼屋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放下月月,犹豫了片刻,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里十分安静,父亲坐在地上的一个板凳上,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只点燃的旱烟,看见他也只是抬了抬头,就又低下头去,将烟送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程怡菲坐在炕上,背对着他,这时也转过了头,一双眼睛通红,脸上的表情无助而憔悴!
“毅轩!”眼里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掉落,程怡菲稍稍向边上挪了挪身子,哽咽道:“妈回来了!”
方毅轩终于看清了蜷缩在墙角的那个女人!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因为是夏天,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惊呆了!只觉得心脏像被一个重锤狠狠的敲击了一下,鼻子一阵发酸,眼眶便红了!
他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冲着那个像乞丐一样的女人喊出了20几年都没再喊出来的话:“妈!”
女人微微的抬起了头,可是刚刚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像被电到了一样,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随即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浑身在忍不住瑟瑟发抖!
方毅轩深深吃了一惊,一脸疑惑的看向程怡菲!程怡菲忍住哭泣,脸上是无尽的绝望!
“妈害怕看见男人,就连爸都……”
她说不下去了,方毅轩此刻心里已经全明白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怡菲在电话里那么吞吞吐吐的原因了!
母亲失踪了20年,但她并没有死,她还活着!但是……她那混沌的双眼和呆滞的表情,都无疑在告诉他,她——已经疯了!她的潜意识里也许还认得这个家,但是却已经不认得他们了!
他突然感觉胸口发闷,就像一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了胸口!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和母亲重逢的情景,但是怎么也没有想过,母亲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程怡菲将身体又向母亲靠了靠,一只手轻轻的慢慢的搭在她的肩上!她就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瑟缩着身子,一双隐藏在臂弯中的眼睛无限闪烁,那里面除了胆怯和恐惧之外就再也看不出什么了!
一阵阵难闻的体臭扑鼻而来,程怡菲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衣服再破再旧,可她却总是洗的干干净净!再加上她心灵手巧,很普通的一件衣服经过她的手里一改,就会变得与众不同!所以虽然小时候家里的条件不好,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感到自卑!
但是现在……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道穿了多长时间,以至于已经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与其说是衣服,还不如说是几块破布来的贴切!衣不遮体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她的身上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污垢,所以虽然衣不遮体,但最起码没有人会对这样一个肮脏的精神失常的女人产生非分之想!
任谁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比乞丐还不如的疯婆子,20年前是让十里八村无数男人都魂牵梦绕的那个大美人!她其实完全可以嫁的更好,可是却独独选上了父亲!虽然生活清贫,但是他们却过得很幸福!
人们都说,有母亲的家才像是一个家!他们也只不过过了12年的快乐时光而已!
现在,母亲是回来了!可却……
“妈,我是怡菲啊!你不认识我了吗?”程怡菲低低的急切的看着母亲说道。
她终于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什么!程怡菲一愣,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狂喜,急切的又向着母亲身边凑了凑,几乎将耳朵贴在了母亲的嘴上!
“妈!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此刻,方文强也抬起了头,和方毅轩一起用期盼的目光紧盯着她们娘俩!
半晌,程怡菲神色黯然的坐直了身体!
“你妈她……说什么?”方文强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程怡菲看了父亲一眼,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她低着头黯然说道:
“妈说……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