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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得偿所愿

周家在定波城声威赫赫,狐假虎威之下,其门下仆人自然也有些骄纵之气,还没等周永走上前去,其中一个已经伸手向那老道猛地推去。这个仆人的手将要碰到道人的肩膀,也未见其有何动作,仆人却仿佛被一股无形巨力击中一般,直接倒飞出去,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一直到周永脚下才停住。

周永连忙俯身探查,只见那仆人双眼紧闭,人事不省,但所幸身上并没有多少损伤,只是被击晕而已。周永冷哼一声,冲着老道士沉声道:“看来是个练家子,不过你敢来周家的诗会撒野,却也是自找苦吃!”

老道士身材高大,方面阔口,高鼻深目,眉毛胡须均已花白,但仍然面色红润,双眼有神,可谓是鹤发童颜。听了周永的话,他仍是一副从容模样,手捋胡须微微一笑道:“贫道离开定波城日久,漂泊至今才重返故土。只因当年离家就是从这凌云楼而走,如今也只是想旧地重游而已。贵府开诗会在先,贫道自然不是刻意打扰,只想有一席僻静角落回忆一下旧事。”说到这里老道摇头叹了口气,手指周永等人说道:“只可惜主贵仆骄,好言相商却只得来你等动手推搡,若不是贫道有些本事,换做普通老人被推下楼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周永自小在周家长大,受儒家熏陶之下,对僧道之流本就无甚好感。再加上他得了自家主人的吩咐,让他速速赶人,因此哪里听得进老道的言语。他自持武艺高强,非是那普通仆人可比,这老道虽然有些本事,但还不在他眼中。当下身形闪动,手成鹰爪状直抓老道士的肩头。他在这飞鹰神爪已经下了十余年苦功,寻常硬木一抓即碎,若是这道士被抓住肩膀,难免骨断筋折。

那老道士见周永恶狠狠袭来,仍然不慌不忙,微笑着负手而立。就在周永的手爪离他肩膀还有一寸之际,他肩膀微微一摇,周永就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顺着手臂传来,连忙沉腰坐马,却仍然被推得踉跄后退七八步才站稳。

老道摇头失笑,对周永说道:“贫道在外漂泊一生,本欲回定波城安度晚年,哪想到就遇上你等这些不开眼的东西。还有一群人在这里做些酸诗腐句,平白污了这凌云楼的荡然之气!”说到这里,他蓦地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原本微微有些佝偻的身躯猛地挺直,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几个围在他身边的仆人只觉得面前之人突然变成了一座高山,巍然之气迎面扑来,一时间有了口鼻难以呼吸之感。

周永脸色大变,心知踢到了铁板,他练武已达后天顶峰,五感更是比常人敏锐,这等气势他只在一些先天高手身上感受过。定波城作为东海重镇,人口逾百万,可满城数下来,先天高手也不过十余人,岂是他这种连先天门槛都没摸到的人能比拟的?堂堂周府,也不过凭着二老爷的面子才请到两位先天高手作为客卿。不过天下承平日久,又是在定波城中,哪有那许多危险,因此这等诗会场面没有安排护卫,偌大的凌云楼上只有他武艺最高。若是让这老道闹上这一场,堂堂定波周家可就在众多文人大家面前颜面扫地了,想到这里周永心中不由得连连叫苦。

就在周永想说几句服软的话,暂时安抚住眼前的老道之时,老道士仰面哈哈一笑,伸手向楼中众人遥点几下,高声喝道:“今天贫道就做一回恶人,扫一扫浮尘以求眼前清净!”

周永心下大感不妙,正欲转身护卫自家主人,忽觉身上一紧,自己已经凌空而起,如腾云驾雾般越过十几丈宽的厅堂,飞出了窗户。他没有看清自己是如何被那老道扔下楼的,厅堂内其他众人可是看得分明,那老道士只是袍袖一挥,数道青气从袖中飞出,如同灵蛇般将周永几人缠了个结实,接着如同麻绳拎鸡一般将他们扔下了楼去。

凌云楼耸立于峭壁之上,距离海面百丈之高,其下礁石密布,若是这样掉下去,就算是周永练得铜皮铁骨,一样会摔为肉泥。生死关头,他不由得高声惊呼起来。在他身周也是惊叫不断,显然是那几个仆人也被老道扔下了楼。

楼上众人见这老道如此凶残,居然将人从高楼之上扔下,有人惊恐躲避,但更多人纷纷拍案而起,高声喝骂,倒也不愧是养浩然之气的儒学大家。可惜这些位虽然饱读诗书,却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离得远远的高声呵斥。老道士皱眉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好,书呆子的酸腐气太浓,统统送你们下楼去吧!”说完再一挥手,又是道道青气飞出,捆住几个声量最高的扔下楼去。

听着被扔下楼之人阵阵惊呼惨叫,其他人大惊失色之下,再也没人敢口出恶言,纷纷贴着两侧墙壁向楼下跑去。周维丰也打算带儿子下楼去。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等到安全之处调集了府中高手在来收拾这个老道。哪想到他回身一拉,却拉了个空,原本老实呆在自己身后的儿子却不见了踪影。周维丰不由大急,还欲四处寻找,却被身边数人架住直奔楼下而去。他连忙转动头颅四下扫视,口中高呼:“云儿,云儿!”但百十来人拥挤成一团,吵嚷之下哪里还有儿子身影。

老道士负手立在大厅中央,眯着双眼仰头望天,对周遭争抢下楼的众人并不理睬。等了片刻,楼上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地杯盘狼藉,他才轻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耳根总算清净了。”

老道士睁开眯缝的双眼向四下里扫视,却讶然发现一个蓝衫少年正立在他面前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不由得轻咦一声。只见这少年清秀的脸上满是激动狂热之色,眼中发出兴奋的光彩,完全不是吓呆了不能移步的样子。老道士呵呵下了两声,故意恶声说道:“小娃娃,你居然还敢留在此地,也想尝尝凌空飞人的滋味么?”

这少年自然就是周云了,当这道人发气捆人的时候他就心头巨震。等到他趴在窗边看到那些被扔下楼的人被一片片青色云雾托住,稳稳地落在楼下平地上时,他更是确信无疑,这老道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仙道中人。

见老道士开口问话,周云连忙上前两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恭声说道:“弟子周云,自小一心向道,却苦于无名师指点,日日苦闷彷徨。如今见到仙家手段,实是三生有幸,恳请仙师收录为徒,大恩大德周云铭感五内!”他日夜盼望有人能引他入真仙一途,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自然不会放过。

老道士面露讶异之色,一挥袍袖,一股柔劲将周云托起站立,又轻缕胡须盯着周云看了半响,才开口说道:“这小娃娃倒也有趣,你姓周,是周家的人吧?”

周云低首答道:“周云正是出身周氏,周氏家主正是家严。”

老道眉头一扬,哈哈笑道:“有趣有趣,儒学大家的儿子居然一心求道?定波周家声威赫赫,你一生下就锦衣玉食,日后自然也富贵无双,怎么会有求道修仙的念头?”

前世三十年再加今世十几年的见识让周云知道,这等世外仙人最讲究机缘,眼下这老道士既然对自己起了兴趣,那收自己为徒的机会自然就大增,当下打起精神回答道:“周云幼年曾做一梦,梦中的自己发奋读书十数年,终于金榜题名,可谓风光无限。梦中的数十年里,周云历经宦海沉浮,曾经妻妾成群,位极人臣,也曾遭人陷害,穷困潦倒。待得行将入土之时猛然惊醒,才发觉不过是恍然一梦。从此便看淡了凡俗间一切梦幻泡影,一心向道求真,只求能到那超脱之境。”他自然不能说出自己是灵魂穿越而来,至于丹田中的葫芦更是绝不能向第二人透漏,因此就把黄粱一梦这个成语搬了出来作为解释,所幸在此世间并没有类似的典故流传。

听了周云这一番话,老道人不由得眼神一凝,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你所说为实,那还真是个与道有缘之人。不过修道一途艰难万分,天资、毅力、机缘样样不可少,你自小享尽富贵,真的愿意放下这常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求那飘渺不定的仙道么?”

周云连忙说道:“周云虽然年幼,但研习各种道经已经数年,从不曾将荣华富贵放在心上,仙师说仙道飘渺难求,弟子更当坚定心志,放弃其他一切,恳请仙师收录!”

老道士见周云不过十几岁年纪,言谈清晰,神情沉稳坚定,更难得是生于富贵之家却能放弃荣华,不由得也动了惜才之心。当下点了点头,朝周云招手道:“你有这等心志倒也难得,且上前来,让贫道探查一番。”他将手放在走上前来的周云胸口,又接着说道:“这修道一途并非心性坚定就能走的,还对资质要求甚高。若是你适于贫道一脉功法,自然一切好说,若是不然,还是乖乖做你的富家子吧。”

周云听了自然连连点头,接着他就感到一股清凉的气劲从老道士手掌中流入胸口,缓缓向丹田而去。好奇之下他运起内视之法,凝神向丹田看去,只见一股青色气流如清泉般流入丹田,在其中蜿蜒盘旋。很快青气就碰到了漂浮在丹田中的翠绿葫芦,神妙的一幕发生了,十来年中毫无动静的葫芦轻轻一震,猛地将青气吸入其内。

老道士本来微眯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眼中青光湛然,如同实质,紧紧盯住了周云的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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