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泽走进一个地下通道,通道里只有一盏油灯挂在墙壁上,黄色的火焰只有黄豆般大小,显得昏暗无光,走了大概三丈左右的距离,拐了个弯,前面豁然开朗,光线也明亮许多,一个不大的石室中,放着一张石桌,四张石凳,桌上只放着一颗东海夜明珠,就将整个黑暗的石室照的光亮无比。
鬼雄坐在一张石凳上,气定神闲的看着手里的一副竹卷,一股豪迈的气势从他身上自然而来的散发出来,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全身黑色长袍的男子,戴着一张面具,看不到他的脸,只有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露出几丝睥睨众生的气魄。
云羽泽走进石室,拱手道了声:“教主”,在看到他旁边的黑衣人时,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无比惊讶之色,直直的看着他,黑衣人也不避讳,幽深漆黑的眼眸也直直的看着她,当中似乎还夹杂着几许笑意。
鬼雄温和一笑,收起手中竹卷,道:“回来了”,他见云羽泽如此吃惊的看着身旁的黑衣男子,便道:“司溟,你们自己介绍吧。”
司溟恭敬的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拱手道:“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云羽泽脸色有几分苍白,她记得八年前,就是他出现在雾言山玉机堂的密室中,将方如墨重伤的,那张戴面具的脸面,本能的激起了她心中的恐惧与仇恨,她不由得退了一步,瞪着双眼道:“是你……是你……”她想起了黑暗中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像是从九幽地府飘来的鬼魂一般,还有他手里的魔魂珠,连方如墨都大惊不已,那天密室中的黑气青光,在她的脑子里一一浮现,她脸色白的吓人,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像是从心底泛出的恐惧,一下子就占据了她的身心,她连退了好几步,睁着恐惧的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幽夜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恐惧的样子,心头掠过一丝疑惑,他连忙扶住云羽泽,柔声道:“羽泽,你怎么了?”
司溟淡淡一笑,道:“让云姑娘受惊了,八年前的事情,我一并在这里陪个不是了”,说完,他就恭恭敬敬的低了个头。
鬼雄没有想到云羽泽竟是这种反应,许是小的时候留下了阴影,才会如此,他随和的笑道:“羽泽,司溟先生是我诛天教的军师,以后你们还要共处,过来与司溟先生打个招呼。”
云羽泽定了定神,终于平复下来,但是脸色还是很难看,她走近了几步,看了看司溟,强烈压制住心中的害怕,沉默了许久,才拱手叫道:“司溟先生。”
司溟点了点头,面具之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顿了顿就退到了鬼雄的身后。
鬼雄也站起身,道:“羽泽,这次让你过来,是有几件事要跟你说,首先是钦丕之血,你上次给老夫的,可不是我想要的”,他语气温和,但是却让听到的人感觉不容反驳。
云羽泽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道:“这就是钦丕之血,但是小凰与吟白,还有……之前给你的,你要一并交给我。”
鬼雄哈哈一笑,道:“不愧是我鬼雄的女儿,九泉灵鼠没有内丹却能成人形是千年三株草的功劳吧,你怎么瞒着老夫。”
云羽泽沉吟了片刻道:“万草堂的事太过突然,我没有来得及禀告。”
鬼雄见他提到万草堂,便道:“那水云鼎之事,如何了?”
“灵仙子只是说用水云鼎换内丹,而小凰她自己不想要内丹,所以水云鼎的事就没有再打探了”,云羽泽道。
鬼雄脸上严肃了几分,道:“那你用什么来与老夫交换呢?在极北海的时候,你辜负了老夫的期望,我不想计较,只是教有教规,你即使是我鬼雄的义女,也逃脱不了责罚。”
“我甘愿受罚,我知道钦丕之血教主势在必得,如果那****轻易交出,济仙门中的人难保性命,我不得不违逆教主的意思。”
鬼雄哈哈一下,挥了挥宽大的袖袍,道:“罢了,罢了……你自小便是在那里长大,要你亲眼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你做不到,老夫也知你情有可原,此事就不提了,你将钦丕之血交出来,那三人你就带走吧。”
云羽泽将白色瓷瓶放到石桌上,道:“谢教主宽容。
鬼雄点了点头,道:“第二件事,与你想找的重生之法有关,老夫最近得到消息,说极北海以北,有个古老部落,不过听说地方相当隐秘,你可以去找找。”
云羽泽心中一喜,但转念又想,他怎会如此轻易的就将消息告知自己,随即收敛了一下表情,道:“谢谢教主。”
鬼雄接着道:“张元杰的尸身从现在起暂时由我保管。”
云羽泽脸色一阵刷白,道:“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夜色里只有鬼雄的声音在空寂的石室里回响,连夜明珠发出的光芒也显得有些沉默。
鬼雄温和一笑道:“待我与你说第三件事,你就知道了。当年方如墨死之前,将一生所学全部传授于你,长生卷的事情,想必他也一定告诉你了吧?”
云羽泽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
鬼雄负着手,看了一眼身后的司溟,道:“这件事情,司溟先生全部知情,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当年他去玉机堂,就是为了要找长生卷,万妖内丹不过是个幌子,试试方如墨的道法而已,没想到方如墨太过狡猾,用了子母百尸毒控制了局面。”
“长生卷”,云羽泽不禁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应当是几年前黑花谷巫即给自己的,还有记忆深处那张长生卷三的内容。
鬼雄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对自己的猜想就又确定了七八分,他接着道:“长生之法,普天之下,只有一种,记载在十部不同的竹卷当中,老夫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一份在方如墨手中,一份在黑花谷巫即手中,一份在万草堂的密室当中,一份在济仙门,老夫手中也有一份,剩下五份至今下落不明,老夫不会要求你将长生卷全部拿到手,你只需要将手中方如墨、黑花谷和万草堂的三份交给我,再打探到济仙门长生卷的确切位置,那张元杰无论死活,老夫都会立刻还给你。”
云羽泽眉头紧蹙,在说到济仙门的时候,更是如遭重击,鬼雄每说一个字,云羽泽的脸就白一分,幽夜在一旁看着更是心如刀绞,焦急万分,只是碍于教主在场,始终隐忍着。
鬼雄接着道:“济仙门能够问鼎中原,除了高深莫测的道法与灵丹妙药之外,还有一样江湖上谈虎色变的镇门之宝,那就是万剑蛊,长生卷与万剑蛊必定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你从中打探的一条重要线索,在万草堂的时候,你给了济仙门与普渡山这么大的面子,那老夫就做个顺水人情了,该怎么做才能找到长生卷,就不用老夫直说了吧。”
云羽泽的手紧了又紧,嘴唇也早已被咬破,殷殷血红,此刻,她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着自己的身体,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痛不欲生,她怔怔的站在一侧,眼中尽是挣扎与痛苦的神色。
鬼雄拍了拍她的瘦弱的肩,道:“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先去找寻重生之法,回来再告诉我答案,以后有什么消息,直接告诉司溟先生,至于如何告知,等一下司溟先生会与你讲明的。”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拉起云羽泽的手,搭了搭脉,见她身体比之前又冰凉了几分,脉搏也更难摸到,似跳非跳,经脉隐晦,就知是神力反噬严重,鬼雄面色紧了紧,道:“极寒之气已经侵入了你的全身经脉,如果侵入肺腑,就回天乏术了。老夫已经教于你如何封住神力,用不用,你自己把握。”
幽夜听他如此说,心中猛地一震,好像忽然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一样,他再也隐忍不住了,上前拱手道:“教主,可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吗?”
鬼雄微微叹了口气道:“有心或许就能找到,不过希望渺茫,只要她控制住神力的使用,再用本教方法修习,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碍。”
幽夜还欲再说什么,鬼雄打断道:“寻找重生之法,你陪她一起去吧,教中的事我会安排给其他人。”
听到能与云羽泽一起,幽夜心中极是高兴,声音也禁不住提亮了几分,忙拱手道:“谢谢教主。”
鬼雄朝司溟望了一眼,司溟会意的点了点头,走到云羽泽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口诀,道:“你用这口诀就可以将我唤来,这个方法你暂时用着,你若想好了要去济仙门查探长生卷的消息,我会再告诉你其他的联络方法。”
云羽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没有任何表情与反应,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
鬼雄道:“幽夜,你带她下去休息吧。”
幽夜应了一声便扶着像是石化了一般的云羽泽出去了。
石室中又只剩下了鬼雄与司溟,屋子里又沉寂了几分,见他们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鬼雄脸上随和的笑容也渐渐隐没,他冷冷道:“幽王那边怎么样了,无双拿到雷云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