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泽感到身子轻飘飘的,身上一丝气力也没有,自己好像跌下了无底的冰谷,不断的下沉,下沉,周围寒冷刺骨,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
好像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人都看不清容颜……
“七师兄,你说要把那支银簪送给我,怎么……还不拿来呢,你再不给我,我可不要了哦……”
“……”
“七师兄?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又让你伤心了……”
“羽泽,以前,我总想着,我是师兄,一定要好好保护你,渐渐的,我发现,我越来越把你放在心上,后来,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三师兄,我就试着慢慢把你忘记,只要你快乐,我就快乐,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把你从我心里抹去,羽泽,我想,我这辈子就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了,你不用管我,这是我自己的命,我认了。”
白雾迷蒙的梦里,忽然溅出大片血色,红的刺目,红的让人绝望……
梦里的人都消失在了无边的血色里。
云羽泽猛地睁开了双眼,张开嘴想要喊什么,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冰凉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了她的口里和鼻腔里,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带动了后背的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这下是彻底的疼醒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掉入了海里,她赶紧使出浑身的力气,抬起右手手腕,念了个口诀,胸前的八根银针尽数退了出去,这才感到胸口舒服了很多,她摸索着从腰上解下一个紫色锦囊,从里头拿出了一颗黄橙橙的药丸,就着咸涩冰凉的海水,吞了进去,渐渐地,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努力的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冰冷的海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看来自己已经沉到数丈深的地方了,虽然自己是修道之人,在水下的闭气功夫比普通人要强上很多,但自己背后的那掌着实厉害,万妖内丹也只能暂时护住心脉,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快浮到岸上去运功调息。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云羽泽才费力的上浮了一丈左右的高度,背后的痛感随着她的动作也越来越强烈,她牙关一咬,继续努力的向上游去,渐渐地,头顶的光亮越来越清晰了,她忍不住加快速度往上游去。忽然,在她西侧一丈左右的地方出现了一小点白色的光芒,有黄豆般大小,像是深海里的明珠,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了,那团光芒好像还在往西侧不停的前进,云羽泽感觉有些奇怪,连忙调转了方向,朝白色光芒追去。
借着上面微弱的光亮,能看见海里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鱼群,一些落单的鱼一时找不到队伍,也跟着那团光亮游去。海中还有一些巨大的岩石,像一座座小山一般,矗立在海中,岩石并不是光滑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小孔,稍大一些的孔里,还有五彩斑斓的小鱼游进游出。怪不得当初与万草堂的苏紫陌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这里鱼类繁多,吃的海味比其他任何食物都多,要是再往上游一段距离,到达有光线的地方,那里的景色肯定更加瑰丽。
云羽泽也没有心思想这些杂七杂八的,她只憋着一股劲,努力朝白光追去,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许多怪物,形状像老鼠,却比老鼠大数百倍,有两人来长,长的出奇的黑色毛发覆盖了整个身体,乍一看,就是全身长满长毛的巨大怪物,比长相更为恐怖的是,刚才追着白光的那些鱼只要靠近了怪物,就被他们的毛发一卷,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云羽泽大叫不好,难不成那团白光就是这些怪物诱饵,自己却傻傻的当了一回怪物的口粮,她下意识的转身往回游去,却不曾想,刚一转头,就发现身后的长毛怪物竟然比前面的还要多,黑压压的一片毛发交织在一起,随着海流起起伏伏,令人作呕。那些怪物见到云羽泽,想也没想,全部一拥而上。
她忽然想到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个时候怎么会傻到转身,应该直接朝上面游去才对,或许这些长毛怪物只生长在这无光的暗海里,只要逃到有光的地方,他们就不敢追了,云羽泽想到此处,心中大喜,刚一抬头,就发现根本无路可逃,不知什么时候上面多出来一个大网,闪着怪异的绿光,大网与长发怪物形成一个包围圈,像是要把入侵者全部杀光,这样的布局,想必不是海怪诱食这么简单了,一定是人为操控,防止有人进到前面的地方去,但是刚才那团白光又是怎么回事呢。
眼看着长毛怪物离自己只有一尺远的距离了,云羽泽赶紧念口诀,天曜长剑泛起明亮的白光,逼开冰凉漆黑的海水,握在了她的手中。
只见长剑白光闪耀,“唰唰唰”几声,硬生生的把长发怪物逼开了三尺远的距离,云羽泽趁机一跃而起,长剑瞬间化为千万道白色剑气,朝上面的绿色大网铺天盖地的劈去,头顶上方清晰地传来“嗞嗞嗞嗞”的巨大响声,但不知这大网究竟是由什么材料做成的,这样强的剑气,它老人家也只是抖了抖,更不要提什么割破它,逃出生天。
云羽泽心下骇然,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省着力气对付前面的怪物,说不定都已经逃出去了,她连忙召回长剑,用尽所有的力气,捏了个剑诀,天曜登时蓝光大盛,将这黑暗的海底照的光芒四溢,此刻,身后的怪物已经全部涌了上来,云羽泽能明显感到身后那些怪物冰凉的吐气声,不由得脊背发凉,好像下一刻就要被那些不吐骨头的怪物一口吞下了,前方的怪物也不甘示弱,身形极快,像水蛇一样,眨眼功夫就到眼前了,云羽泽找准时机一跃而起,前前后后的怪物撞了个东倒西歪,长长的毛发扭在一起,分也分不开,远一些的怪物见状,凶相毕露,怒吼着朝她闪去,好像要把眼前的食物大卸八块。
云羽泽也不会坐以待毙,只听得一声娇喝:“破”,天曜长剑有如神力注入,仙光乍现,即使云羽泽身负重伤,且在海里发不出所有威力,但也把周围几丈远的海水搅得波涛起伏,暗涛汹涌,长剑朝前方激射出极强的剑气,所经之地,所有的长发怪物都被一剑击毙,撕裂的血肉模糊,溅出青色的血液来,海水瞬间便被染成了青色,怪异至极。
云羽泽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长剑光芒顿失,静静地落在一旁,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她已经使用了两次神力,反噬效力愈来愈强,尽管上古神力将她所中的火绵掌瞬间治愈,但反噬的后果却比她所受的掌力更为严重,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全身经脉剧痛无比,好像千万条毒蛇在疯狂撕咬一般,她顾不得伤痛,眼看着那些怪物又重新聚集而来,她只有咬着牙往前方拼命游去。
游了两丈开外的距离,这里的海水已经没有被怪物的血染成青色了,云羽泽不由得松了口气,朝头顶看去,那张大网也不见了,她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就朝上头浮去,忽然,她感觉身体好像被巨大的吸盘吸住,身子像狂风暴雨中的落叶一般,毫无抵抗的被头顶的法阵吸了进去。
*****
离云羽泽几百丈远的海中
幽夜已经找了四天三夜了,仍不见云羽泽的身影,他悔恨不已,气自己怎么连她的身形也辨认不出,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扎几百剑。
他颓然的坐在海中的一方礁石上,空洞的眼神怔怔的望着起起伏伏的海平面,低低的念道:“羽泽……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三年的时光,与她在一起的每一点,每一滴,都在他的心中镂刻,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忘记。
记得初相逢时,我像乞丐一样被别人拳打脚踢,那是第一次见到你,就像看见了雪后初晴的阳光,我不吃你给的丹药,是不想你在看到我的狼狈之后还要接受你的怜悯,我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躺着,是因为,我忽然不想离开你,可又不敢靠近,只好挨着饿,忍着冻,等着你再一次的关心……
国家被攻破之后,我一直流浪,一直逃亡,没有谁和你一样,与同门拔剑相对,只为了用自己的命和信念捍卫我的命与尊严……
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要保护你生生世世,可我却没做到过一次……
……
“羽泽,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幽夜失声道。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阵光芒,身形一跃,从海面上捞起了一个紫色锦囊,那是羽泽随身携带的,他摸了摸,发现药丸不在,那一定是被羽泽服下了,他不由得狂喜起来,颤抖的手紧紧的捏着药囊,哑然到:“羽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