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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黑花神

久违的光线从头顶透下,照在云羽泽苍白的容颜上,她抬头望去,圆形洞口外,蓝天如玉,白云似纱,自在舒卷……

洞中的那道身影忽的一闪,便消失在了洞外,虽然知道他是魔,云羽泽潜意识里却不愿阻拦,反而希望他从此以后能够放下执念,逍遥天地才好,不知怎么,心中竟有这样可怕的想法,他是妖魔,自己应当举剑诛之,才是正道所为,她不禁咬着唇,用力的甩了甩头。

一道金光从洞口落下,却是吟白,他脸色黯淡,面无表情,似乎是糟了巨大打击,很是憔悴的样子,只透尽痛楚的眼神中,带着几许刚毅,他拱手道:“云姑娘,你没事吧,先出去再说。”

云羽泽点了点头,一金一白两道光芒便朝那圆形洞口而去。

青山叠嶂,尽是一片翠绿,各色小花,遍地开放,微风夹带着花草的芬芳袭来,云羽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之前在牢洞中的所有不适,竟如潮水般,一下子便退去了。

她忽的想起了什么,关切道:“你的娘亲怎么样了”,面对着眼前这个百年银狼,自己竟不觉得他是妖,只短短相处的这几日,却已经把他当成了患难与共的至交好友了。

吟白立在青山之中,凝望远方,银发在风中轻舞,似有一股萧瑟之意,许久,他才道:“娘亲最终还是为了护我……而去”,或许是太过痛楚,他的声音都是嘶哑的,顿了顿,苦笑道:“如果相逢是这般结果,还不如永远留着一份牵挂。”

云羽泽心中一阵酸涩,五年前与父母的那场别离,清晰地掠过心头,她顿了顿,笑道:“你娘亲护你而去,也算了无遗憾了,她一定希望你可以开心的过每一天。”

吟白微微一怔,看向云羽泽,道:“你如此不顾性命,帮我一介妖孽,如若姑娘不弃,我愿永远追随姑娘,以报厚恩,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先替娘亲完成一桩心愿。”

云羽泽笑着摇摇头道:“我帮你,也是有私心的”,她从怀里拿出玉笛,道:“我只是想弄清楚这支玉笛的秘密。”

吟白看了一眼玉笛,沉吟了片刻,道:“是否与执念山有关?”

云羽泽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道:“你知道?”

“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希望能帮到姑娘,如果真与执念山大祭司……”提到大祭司他不禁一窒,接着道:“与他有关,我会与姑娘同去”,说罢,他口中念了几句咒语,远处闪过一道细弱的白光,一具七弦古琴赫然握在了他的手中,看古琴的样式,却是凤凰谷屋内的那把。

丝桐为琴,遗音清泠,素淡的琴音回绕在青山绿水间,此刻竟像是无古无今,无天无地,云羽泽虽不懂品琴,但古朴的琴声却是让她忘记了所有的苦恼痛楚,只有静恬之心。

“这把琴是娘亲生前最爱之物,每天都要弹上一曲,她临终前告诉我,这把琴是执念山大祭司送给她的。年轻时,他们彼此相恋,海誓山盟,但是他却被选为下届大祭司,不能与娘亲相守到老,离别之际,将这把琴赠给了她,琴上的琴铭是他亲手所刻:‘前尘如烟,离聚是缘’,娘亲希望在她死后,将古琴回赠与他,从此以后,夙心再无牵挂。”

空林寂然,琴音绵长,仿佛月映古井,鸟归离巢……

“姐姐”,不见身影,但闻那一声甜美的叫唤,就知道是小凰无疑了。

吟白收起古琴,见是小凰,眼中不禁一亮。

云羽泽心忽的一紧,连忙拉住刚刚落地的小凰,道:“三师兄还好吗?”

小凰眉头微蹙,想了片刻,道:“他从魃火洞出来的时候还挺好的,后来旱山塌了,还是他们把我救出来的呢,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山脚下的,不见他们,我想他们应该平安无恙,姐姐你不要担心了。”

云羽泽的心放下了一些,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吟白道:“这里是黑花谷执念山西部的连城山脉,离旱山有好几百里,你从魃火洞坠入了连城牢洞,因为娘亲的缘故,我对这片山脉了如指掌,且没有了火精镇守,便把你救出来了。”

小凰也点点头头,道:“是这样的,姐姐,是隔着好几百里呢。”

云羽泽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你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吧。”

吟白点头道:“我们边走边说,我带你去见执念山大祭司巫即(注一)”,说罢,三人便御空而行,朝北部执念山主殿而去。

云羽泽从吟白口中得知,三百年前,执念山大祭司巫即抓了吟白的娘亲,关在旱山魃火洞中,以示要挟,让吟白施法将南疆‘水火金木土’五行妖兽的内丹各九千九百九十九枚交予他,吟白迫于无奈,只好答应,五年前化身成人以后,能力逐渐增强,才开始大肆收集。而一直与吟白保持联系的是大祭司手下的少司领胡辰,就是客栈那位胖掌柜。收集妖兽内丹是当中机密,吟白无从打探,后来无意间知道,他们要这些内丹是为了炼五行阵法,召唤魂灵,具体何为,却是无从得知。

北部城镇,却是热闹不已,小贩小摊,遍地都是,客栈酒楼,也是别具一番风味,与中土不同的是,他们的房屋都是南疆一种特别的紫色竹子构建的吊脚楼,南方多雨,可以防止雨水侵蚀,有些还直接建在城中的河道上,临山傍水,诗情画意。

小凰少女心性,见如此热闹的地方,不禁东看细瞧,一路上又蹦又跳,开心不已,她手中拿着一块白色晶状糕点,咬了一口,喜道:“姐姐,这里的人都好年轻啊,都没见过几个老人家,难道他们懂得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吗?”

云羽泽疑惑的摇了摇头,看向吟白,吟白也是笑着摇摇头。

执念山大殿位于最北部,即越过黑花谷密林,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座主殿了,建在这个要塞之地,也是为了更好的防御外敌,保护这里的子民。

主殿建于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之中,其中的房屋多用方大的岩石筑成,散落四周,疏密有致,中央乃是一座高大的女性石雕神像,手执一朵奇异之花,庄严肃穆,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小凰走到那座神像前,恭敬的鞠躬行了一礼,道:“她就是黑花谷供奉的黑花神娘娘,千百年来,一直护佑着这片仙神不眷,鬼神难测之地。”

云羽泽道:“你知道黑花神娘娘的事情?”

小凰点了点头道:“上古时期,女娲造人,人类才得以繁衍生息,可不久之后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在南方之野交战(注二),使得这片土地动荡不安,大部分的人都死在这场战乱之中,女娲不忍,伤心泣泪,凑巧,一滴神泪落在了如馨黑花之上,那花竟幻化成人,还带着女娲的些微神力,女娲极其高兴,便将自己的神力分了部分给她,让她替自己好好守护这南疆之地,这如馨黑花便是黑花神娘娘了,她手里的这支九瓣花,便是上古洪荒之时的如馨黑花,现在已经绝迹了。渐渐地,大地浊气越来越浓,黑花神娘娘是仙神清气所造,无法适应,便在这原始丛林中的古榕洞中修身。一直以来,这里都太平宁静,但是,五百年前,黑花谷出现了一次极大的灾难,一只浑身携带瘴毒的妖兽不知怎么落到了这里,使得这里的普通子民全部中毒而亡,后来黑花神娘娘震住了妖兽,用自身精血,施用术法,才使得这些子民死而复生的。”

云羽泽不禁有些动容,走到那雕塑前,行了个礼,道:“我们进去找大祭司吧”,说罢,便迈步走进了这片神秘古老的主殿之中。

主殿之中不见人影,显得有些荒凉,正不知该往哪里去的时候,前方忽然一个略胖的身影,从北边一处房屋中走出,云羽泽仔细一看,却是那晚客栈的胖掌柜胡辰。

胡辰仍是一脸的笑意,八成是掌柜做久了,做上瘾了,只见他脸上鼓起两股肉团,对云羽泽拱手笑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在下胡辰,大祭司已恭候各位多时了。”

云羽泽不禁暗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难道巫术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胡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身材敦胖,看起来总觉得有一股滑稽之感。

吟白神色复杂,道:“云姑娘,我在外面等你吧”,说罢,便迈步走向了别处,小凰见他似乎不太高兴,便也跟过去陪他了。

云羽泽朝他们两人之地望去,一绿一白,立在这青天白云之中,竟是如此温馨谐和。

胡辰领着她到了正北边的一处石屋中,只见里面一个瘦骨嶙峋,须发皆白的老者盘坐在地,他身着苍青色长袍,背略微有些驼,但是,却自有一股苍劲威严之气在,让人不得不恭敬起来。

那老者渐渐转过身子,目光明亮,皱纹横生,仿佛岁月的风霜雕刻在他脸上一般,他缓缓道:“胡辰,你出去吧,我有话与这位云姑娘说”,他声音平淡苍凉,好像是历经了岁月沧桑的老者淡淡的讲述过往的故事一般。

胡辰也不再嬉皮笑脸了,眉头微皱,看了一眼云羽泽,行了一礼,便与他们退了出去。

云羽泽也照例行了一礼,肃然道:“我是济仙门云羽泽,有事想请教大祭司,还望大祭司能够指点一二。”

大祭司缓缓的摆了摆手,道:“我慢慢与你讲来,姑娘体质特异,能将上古火精与上古冰晶同时融于体内,既是幸也是不幸,执念山多事之秋,连城山脉中的妖孽没有火精镇压,逃出生天,必会带来巨大灾难,我以黑花谷子民之心,诚请姑娘能助一臂之力,你所问之事,我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羽泽忽的如受重击一般,脸色苍白,她却是不知那上古火精竟然被吸到了自身体内,难怪当时感觉忽冷忽热,她眉头紧蹙,沉吟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刚毅,道:“我愿意帮你。”

大祭司眼神忽的明亮起来,道:“姑娘有什么事情要问的。”

云羽泽从怀中掏出玉笛,交给他,道:“这是故人之物……”,云羽泽将当时看到的异象全部告知了他。

大祭司身子忽的一抖,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一般,倏地一下站起身,道:“你是说,御灵镯在你的手上?”

云羽泽惭愧道:“后来被牢洞中的那人拿走了。”

大祭司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许久,方才吐了口气,道:“御灵镯是黑花神娘娘的贴身之物,极赋灵力,五百年前那场大战后,便遗落了下来,它遇血便有召唤魂灵之能,照你所说,这玉笛之中应当有法术异宝,能将魂灵扣留其内。”

“魂灵”?云羽泽不禁低声念道。

大祭司缓缓坐下,望向屋外的雕像,长长吐了口气,仿佛什么事情重重的压在他心中一般,道:“若是能找回御灵镯,这玉笛中的秘密应当能解,姑娘,你既愿意帮助黑花谷,我就把其中缘由,全都告知于你”,他脸色第一次凝重起来,道:“五百年前,黑花神娘娘镇压妖兽之事,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屋外什么巨大的东西倒地的声音一般,云羽泽不禁惊了一跳,只看见胡辰一脸焦急,冲了进来,道:“大祭司,巫咸他们杀进来了。”

注一:取自《中国神话故事》,上古之神后裔在人界组建的部落中由十大祭司领导,其中以“巫咸,巫即”为首。

注二:取自《山海经》,女娲造人不久后,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在南方交战,导致生灵涂炭,后来水神共工战败,撞死在不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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