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白见小凰如琬似花的脸庞近在咫尺,嘴边还带着两个甜美的小酒窝,吐气如兰,他脸色不禁一僵,许久没有人敢与自己如此接近了,他的心不由得一动。
此时,黑衣青年思堂从屋外走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本来是想告知吟白少主有陌生女子进入凤凰谷的,但是见到小凰,似乎明白了其中缘由,与他交换了个眼神后,便又退出去了。
吟白微笑道:“既然小凰姑娘知道上古冰晶之事,烦请你告知在下。”
云羽泽看着小凰绘声绘色的讲着,不时地还手舞足蹈,似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她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好暂时压下这个念头,只听的小凰讲到玉池峰,她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
小凰端起茶杯,灌了口茶,接着道:“自黄帝神上与蚩尤大战之后,神龙应龙便被邪气侵染,上不得天去了,最后死在西北不周山龙冢,它体内的万年冰晶没了宿主,便会遭浊气污染,就挑在玉池峰的寒潭中栖息了三千年,最后与姐姐体内的万……嗯……内丹结合,融到了姐姐的身体里,嗯,就是这样了,姐姐,你说我讲的好不好啊?”
云羽泽听她将内丹之事隐瞒了下来,不由的感激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吴楚蘅此刻却是脸色凝重,自从那天医道会试上,他听见云羽泽喊方如墨师傅,便猜到她体内的或许是万妖内丹,但万妖内丹本身散发七彩光芒,而非蓝色,所以他也不敢断定,再加上玉池峰的事情,他以为只是万年冰晶的效果,没想到却是上古冰晶。当时门主广明子或许也是是这般猜测,所以才会绕过云羽泽,但门主此番让她出门历练,不知是何用意。
而且吴楚蘅也深知万妖内丹与上古冰晶的结合绝非偶然,难道云羽泽的体质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而上古冰晶寄宿在她的体内,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呢?如果真是这样,那……想着想着,他眉头的不由得紧皱起来。
吟白眉眼间却掠过一丝喜色,诚然道:“云姑娘,既然上古冰晶在你体内,还望姑娘能帮在下一个忙,如若成功,在下必定赴汤蹈火,以报姑娘大恩。”
云羽泽见他说的很是诚恳,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转头看了看吴楚蘅,以征询他的意见,吴楚蘅却是心思缜密,要用到上古冰晶,自然不是普通之事,他冷道:“吟白少主还没有说明什么事情,叫我们如何帮忙。”
吟白眼神一阵黯淡,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往事,他顿了顿,望向屋外的紫藤花架,道:“是想请姑娘救在下娘亲一命,她已经被囚禁了三百年了……”
云羽泽惊了一跳,呀道:“三百年?那你,你……”
小凰摸着鬓间的一缕青丝,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是五百年的银狼呀,嗯,一般银狼有了内丹,修行一千年就可以幻化成人形,嗯……可能他比较努力,天分好,所以化的比较早吧。”
“银狼?那你不就是妖了,那你,昨晚怎么还杀你的同胞呢”,云羽泽忽的站起身,脸色一阵苍白,接着道:“那,那些发光的珠子是妖兽的内丹吗”?话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渐渐小起来。
吟白心中长叹了口气,道:“是妖类内丹不错,只是在下却有难言之隐,内丹之事,恕在下无可奉告。”
云羽泽的心重重沉了下去,莫非自己体内的也是妖物内丹,她不禁看了看小凰,不知为何她小小年纪,竟懂得如此之多,一定要找个时机,好好问她一问,忽的,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不对,你是那天夜里,客栈中的青年人。”
吴楚蘅脸色一变,不知怎么,他总感觉此时非同一般,牵扯甚广,在济仙门中的时候,门主广明子说黑花谷妖孽肆出,但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却发现此地妖孽数量异样减少,妖物内丹作何用处,此中究竟有何阴谋?
吟白似乎早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并未感到惊讶,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发现了,他冷道:“你们果然是那天的投栈之人”,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接着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掌柜是黑花谷执念山的人,其他的我便无可奉告了。”
“执念山”,云羽泽心下念道。
吴楚蘅冷道:“既然要我们帮忙,就要把事情说的清楚明白。”
云羽泽摸了摸怀里的玉笛,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肃然道:“你的忙……我帮。”
吴楚蘅眼中透着惊异,冷冷的看着她,云羽泽紧咬嘴唇,暗道:“三师兄,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
吟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一时有些错愕,片刻后,动容道:“云姑娘,若你真能将在下的娘亲救出,无论姑娘你有何要求,在下定然义不容辞。”
云羽泽面色坚定,道:“你要我做什么呢?”
吴楚蘅知她下定决心,便会义无反顾,也只得勉强赞同,道:“吟白少主,你还是将事情具体告知我们,才好帮你。”
吟白走到门前,望着紫藤花架,心中长叹了口气,道:“凤凰谷与黑花谷,千百年来,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六百年前的一个夜晚,执念山大祭司却用卑鄙的手段将娘亲抓走,后来我经多方打听,才得知娘亲被囚在执念山魃火洞中,日夜受尽火焚之苦,而我们银狼一脉本是水系妖族,天生畏火,眼睁睁看着娘亲受尽煎熬,而我却束手无策。”
小凰走到吟白面前,笑道:“你不要担心,上古冰晶一定可以救你娘亲的,我敢保证。”
吟白转过脸,望着小凰天真阳光的脸庞,犹如屋外热闹活泼的凤凰花一般,映着温和的晨曦之光,仿佛无边春色,生机盎然。
魃火洞位于执念山西部的旱山中,距凤凰谷大约三千里路程,一路上,云羽泽的心都是绷紧的,“师傅在临终前,将玉笛交给我,一定是有什么遗愿还没有完成,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替他达成。”
吴楚蘅却是将她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的心也不由得一紧,他深知云羽泽性格坚韧,一旦有所决定,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不知道她心底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吟白眉头紧皱,望着前方,道:“诸位,前方那座光秃的黑山便是旱山了。”
云羽泽往前望了一眼,那旱山真是山如其名,当中寸草不生,怪石突兀,一派荒凉肃杀之气,毫无生机,真不知吟白的娘亲在里面呆了三百年,是怎么活下去的。
小凰跟在云羽泽一旁,不见她御用法宝,却也能凌空飞行,她望着旱山,似有所感,道:“千年前,皇帝神上与蚩尤那场大战,帝女旱魃(注一)也被邪气侵染,只能滞留人间,却没想到会给人界众生带来干旱之苦,无奈,皇帝神上唯有将旱魃囚禁在那座山上的洞里了,所以才给起名旱山魃火洞的,千年已过,旱魃也早已不复存在,但她体内的上古火精却与世长存,至今仍在魃火洞中守护着旱魃唯一的一方乐土。”
云羽泽若有所思,道:“原来仙神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想要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呢?”
小凰柳眉微皱,很努力的思考了一番,才道:“应该是不想受轮回之苦吧。”
云羽泽道:“六道轮回,一切就都是新的开始,总比看着亲人挚爱一个一个死去,然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活在这个世上要好吧。”
吴楚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脸上也带着少有的一丝浅笑,似是没想到,云羽泽小小年纪,尽然能想到这层,就心性而言,就不知强过多少人了。
忽的一阵热气迎面扑来,酷热难耐,瞬间他们身上便汗湿了,小凰不禁紧紧抓住了云羽泽的衣袖,道:“姐姐,那火精是上古火种,极是厉害,只有上古冰晶才能克制,不过,你也要小心呐。”
云羽泽面色肃然,点了点头,道:“三师兄,你们没有冰晶护体,就在外面等我吧。”
吴楚蘅满目寒冷,道:“不行,里面极度危险……”
话还没说完,前方出忽然冒出两道金光,如佛光普照一般,云羽泽仔细一看,却是两个佛门中人。
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目光明亮,身着茶褐袈裟,手执金光禅杖,虽身材瘦弱,但自有一股佛门威严在,令人不敢小觑,另一个年纪较轻,身着普通僧袍,手上一串紫檀佛珠,目不斜视,跟在那人身后,看起来也是修为不低的样子。
那年长之人两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乃是菩提山修善,这位是徒弟本空,请问四位施主可是要去旱山魃火洞?”
吴楚蘅当先拱手道:“久仰普渡山大名,修善大师之名更是如雷贯耳,在下济仙门吴楚蘅,这位是师妹云羽泽,他是凤凰谷少主吟白,这位是小凰,我们确实要去旱山魃火洞,不知两位大师……”
吟白面目寒冷,似有不屑憎恶之意,他毫不理会那两人,离在较远处等着。
修善与本空一一作礼,在见到吟白的时候,修善的眼神不禁亮了亮,多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吴楚蘅道:“阿弥陀佛,小僧与徒弟确实也要去魃火洞,以了却一桩上百年来的孽缘,只是上古火精,颇为厉害,我们在此徘徊了数日,也毫无办法,不知吴师兄有何妙法?”
吴楚蘅沉吟了片刻,道:“这位云师妹偶得上古冰晶,想来可以抑制火精。”
修善眼中掠过一丝惊异,道:“上古冰晶乃是极寒之物,云师妹肉体凡胎,怎么会……”
小凰抢道:“偶得自然有偶得的道理,大师你就不必追究了吧。”
修善笑道:“是小僧失礼了,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云师妹了,小僧手中有一法宝,名唤‘空雪镜’,既有上古冰晶在,也能抵挡一阵。”
云羽泽听了修善的话,忽然有些心不在焉,只木然的点了点头,见修善祭起空雪镜行在前方,一道圆形清寒的月白色光亮笼罩在众人周围,酷热竟被挡了七分,随后便跟着他们到了魃火洞洞口。
注一:《中国神话故事》袁柯(1916-2001)黄炎篇,第四章“帝女魃和应龙的战功”及“被人们驱赶的旱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