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若贤一扭头就看见家人全都傻愣愣地站在远处直勾勾地望着她,一时之间可谓是又惊又喜,只是这惊喜还没持续三秒钟,闲若贤就咧嘴哇哇大哭了起来。闲若贤突然泪如雨下,可把家人急坏了,只见吴欣欣、闲若华、闲逸致一窝蜂地朝闲若贤跑了过来。
“小妹,有人欺负你吗?”闲若华健步如飞,第一个到达闲若贤身边,拍着闲若贤的肩膀焦急地问。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鼻子上的伤哪来的?”紧随闲若华而至的吴欣欣又是担忧又是焦急,一双眼睛紧盯着闲若贤的脸庞,恨不得连闲若贤脸上的细小毛孔都不放过。
“身上的衣服哪里来的?你自己的衣服呢?孩子她娘还愣着干啥,赶紧让若贤进屋去。”闲逸致就算再老眼昏花,他也能看得清楚女儿穿的是男装。彻夜不归的女儿,一大早穿着男人的衣服回来了,这要是让街坊四邻看到了,他闲逸致十几年来累积的名誉可不就荡然无存了。闲逸致的关注点虽有些不近人情,但他作为一家之主有上述想法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可是,吴欣欣不这样认为,吴欣欣站在母亲的角度,她是不容许任何人对她教养的女儿有半点怀疑的,即使这个人是孩子她爹也不行。只见吴欣欣猛地回头,带着仇恨的眼神凝视着闲逸致,噼里啪啦犹如连珠炮般发泄了一通:“不准备开门做生意了?我和女儿说话关你一个大老爷们什么事?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挣钱呀!”
闲逸致一瞧老婆发脾气了,便知道现在解释什么都是行不通的,于是匆匆瞥了女儿一眼,灰溜溜地走开了。
“若贤呀,别把你爸的话放在心上,能回来就好,你不知道妈妈多担心你!”吴欣欣搂着闲若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妈,疼!”
从闲若贤脑门上的涔涔冷汗,便可知道吴欣欣见到女儿是多么激动、多么喜悦。
“疼?哪里疼?你受伤了吗?”吴欣欣惊慌失措地看着女儿。
“妈,赶紧让若贤回屋里去吧!有什么话,咱回家再问,这大街上的,确实不好看。”闲若华看着眼前异常激动的母女,摇头叹息道。
“大姐说得对!走吧,若贤!”吴欣欣说着就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由于急着弄清楚女儿昨晚经历了什么,吴欣欣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向屋里走去。
“我起不来了,屁股摔得很疼。”闲若贤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楚楚可怜道。
吴欣欣一听女儿喊疼,又连忙折了回来,刚想伸手扶女儿一把,不想却被女儿制止了。只听闲若贤慢条斯理地说:“不用妈妈亲自扶了,大姐扶我一下就行了。”
于是闲若华拽着闲若贤的一只胳膊把闲若贤从地上拉了起来,于是闲若贤在大姐的帮助下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屋里。闲若贤刚坐下,就喊道:“妈,我渴了!”吴欣欣一听完就连忙跑过去倒了杯凉水端过来。闲若贤也确实渴了,她接过杯子,二话没说,仰头,一口气就将水喝光了。闲若贤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渍,颇豪爽地将水杯放到一旁,然后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的母亲和姐姐,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吴欣欣和闲若华脸上的表情均随着闲若贤的一举一动而有所变化,三双眼睛来来回回互瞪了几圈后,闲若华的暴脾气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她大吼一声:“别只瞪眼睛,快说话呀!你想急死我们吗?”
闲若贤指着自己的双目,娇羞一笑:“你们看不到我眼睛里的光芒吗?”
“哪有什么光芒,就俩大眼珠子忽闪忽闪的!”吴欣欣实话实说道,“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赶紧坦白从宽了!”吴欣欣虽不容许别人怀疑她的女儿,但她自己倒是可以想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
“坦白从宽?我做错了什么?”闲若贤无辜地说。
“大姐,告诉你妹妹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吴欣欣一看女儿的觉悟竟是这般低,遂摆出了家长的威严。
闲若华一瞧母亲的模样,就知道她妈妈这是“严母范”又上身了,偷偷笑道:“是,母亲大人!”然后转身对闲若贤一本正经地宣告:“闲家女儿守则第二十三条,出嫁前,闲若华、闲若贤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借口在外留宿,括号,有闲家人陪同的情况除外。妹妹,你可知错?”
闲若贤听完姐姐的话面露胆怯、为难之色,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也立即黯淡无光,随后她便眼帘低垂,默默地啃起了手指头。大约过了三秒钟,闲若贤抬眸凝望着母亲和姐姐。可别小瞧这三秒钟,对闲若贤来说,认真思考三秒钟就意味着接下来所说的话所做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有的。
“和单身男人外宿一晚违反了家规中的哪一条?会加重处罚吗?”
吴欣欣闻言,一个重心不稳,趔趔趄趄闪了腰,幸得闲若华眼疾手快忙扶了一下,才免于一头撞到柱子上。吴欣欣惊魂甫定,一手扶腰,东张西望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说:“什么破仓库,竖这么多水泥柱子!要不是在这住了十多年,早就想搬家了。我刚才好像出现了幻听,听到了男人,若华,你没听到吧?”
“我倒希望自己没听到!”闲若华摊手无奈道,“闲若贤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看把咱妈都吓成什么样了!”
“我受伤了,为了帮一个买我们水果的女人追回拎包,随后那女人把我送到了医院,可你们知道我在医院里碰到谁了吗?”闲若贤贼笑兮兮,一股天上掉了馅饼的味道。
“碰到谁了?能碰到谁?你在这个城市总共就认识三个人,爸、妈还有我!”闲若华对妹妹在此时设置悬念的行为很是不解,故冷言以对。
“榴莲哥哥!怎么样?太惊喜了吧?你们不是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他吗?事实证明,我闲若贤的人品真是大大的好,不仅遇到了榴莲哥哥,我还和他共度良宵了。你们不知道榴莲哥哥对我多好,不仅让最好的医生替我包扎伤口,在我打完点滴后,他还带我吃了西红柿蛋汤……”
闲若贤说到激动处真是口若悬河、手脚并用,不仅将闲氏家规抛到了九霄云外,就连手臂上隐隐传来的疼痛也浑然不觉。可是突然,一只拖鞋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闲若贤脸上。闲若贤“哎呀”一声,咬着嘴角闷哼道:“谁打我?”
“我!”
闲若贤、闲若华连带吴欣欣都感觉屋子瞬间变暗了,并且还有一股阴寒之气肆虐,遂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庞然大物堵在那里,因背对光线,故看不清长相,但闲家女人对此剪影太熟悉了,一眼便认出他是闲逸致。三个女人脊梁骨中的丝丝寒气还没有散去,闲逸致又开口说道:“我就知道穿着男人的衣服回来准没有好事,万万没想到若贤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吴欣欣,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女儿吗?”
吴欣欣先震惊了几秒钟,继而跌跌撞撞跑到门口,一边把闲逸致往外面推,一边破口大骂道:“你个老家伙今天吃错什么药了?赶紧滚出去!要是再敢来掺和一句,我就带着两个女儿离家出走。”吴欣欣连推带搡把闲逸致赶出了一丈多远,才转身折回来。只是这一次,吴欣欣刚一进屋,就把自家大门关上了。
闲若贤被父母突然而至的举动吓得呆住了,她完全失了方寸,摸着鼻子上的创可贴,喃喃自语道:“我说错了什么?爸爸居然打了我?”
“咱们母女关起门来说真话!”吴欣欣看了看闲若华又看了看闲若贤,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爸爸打若贤打得没有错!就凭若贤和男人共度良宵,就该挨打!”
“妈,这都什么时代了!再说,我们也没把若贤的话听完,若贤向来说话抓不住重点,你又不是不知道,也许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闲若华安慰道。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像你爸说的,一个男人带她看病,给她买吃的,然后就把她带回家共度那啥良宵去了,她还穿着男人的衣服回来了,能什么事情都不发生吗?我把你爸推出去,是因为若贤实在不能当着你爸的面说出更离谱的话了。你爸是那么疼爱若贤呀!”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气恼,吴欣欣早已经满脸通红了,只见她一把抓住闲若贤的胳膊,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不管是谁,欺负了我吴欣欣的女儿,都不可饶恕!”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着你们说的事情和我说的事情不是一件呀?”闲若贤左瞧瞧右瞅瞅,一脸迷惑地看着母亲和姐姐,“因为我违反了家规,爸爸才打我的吗?那我愿意挨打!可是,榴莲哥哥并没有欺负我呀!昨晚是我硬赖在他家的。”
“什么?”吴欣欣和闲若华异口同声道,“你是主动投怀送抱?”
闲若贤依然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她以为挨爸爸的一顿打,事情就过去了,只见她眨巴着眼睛,狠狠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