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至破屋,见那人正躺在门边。他就不明白这人成天就这么躺着,也不去寻吃的,时不时的还要发疯癫狂,身上的旧伤好了又见新伤,究竟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醒醒!”小二踢踢他又将吃的放在一旁是想提醒他早些起来,别叫旁人抢了吃食。
那人却不看吃的,反而一把抓住了小二的脚腕子,口齿不清的喊着什么。
小二先是吓了一跳,再依经验判断他是又清醒了,不然不会拉着他不停的说。不过,小二自认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有吃的。”小二又提醒他。
那人却不理,继续急切的说着什么。小二无奈的蹲下来,像在对他又像在自言自语道:“我也帮不了你几回,有吃的就尽量吃吧。”
那人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小二在说什么,只是瞪圆了眼,费尽全身力气的咬出几个字:“找……小夜——”
“找什么呀,就你这样找谁谁理啊!”小二耐心用光,没好气的斜他一眼。
“小夜……带我——”那人痛苦的逼出几个字来,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方布满污垢的帕子。
小二略带嫌弃的接过,那帕子的本来面目早已辨认不出,只看的到角上绣着个字,可惜他大字不识几个,没办法知道。
小二想这帕子大概就是那个什么小夜的,都已经脏成这样了他还留着一定对他很重要吧。可惜人家也许早就把他忘了,就是记得又能怎么样?虽然这样想,可还是不忍心打击他,于是道:“小夜,我知道了,你快吃东西吧,我不能总在这儿。”说完还将吃的替他打开。
那人接过吃的就往嘴里塞,也不管吃的都是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或许早分不出食物的滋味。
小二见那人已然吃上,想着也是该走了,于是站起来打算离开。
这时,忽听那人轻叫了一声扔了吃食,整个人挣扎着爬起来,刚想抓住什么就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小二大骇,惊讶的扶住他道:“你怎么了!”
那人涨红的双目死死的瞪着小二,一脸痛苦的想要说什么,奈何却挤不出半个字来。他拼命的往门口移去,就在刚踏出门时又摔了下去,全身痉挛口吐白沫。
小二早被吓得不敢动弹,看着那人抽搐了几下,最后却一动不不,只有一只手还直直的伸向远方。
小二的目光在那人和食物之间几个来回,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就往外跑去。
僵硬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路中,只有变了形的身躯说明了他临死前所承受的莫大痛苦,可是尽管如此还是拼了命的挣扎着想要去谋个地方……
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发生,有谁会去注意某个流浪汉的死活,哪怕就在同一城。平安侯府里,王金贵坐在堂下悠闲的嗑着瓜子。香叶和红泥坐在小凳上,手里不停的绣着针线一边陪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打发时间。
平安侯的车马队伍在大街上缓缓前行,一番斗智斗勇后离了皇宫,已是夕阳西下行人欲归。
人群守规矩的让到两旁,不敢有一点放肆,生怕惊扰了车马,却在这时不知哪里跑出个冒失鬼,跌跌撞撞的冲到队伍中。
顿时马惊嘶鸣,车夫强拉了缰绳才算勉强稳住,可那人还是被马蹄子踩了两下,摔在地上爬不起来,那脏兮兮的帕子也不知怎的掉了出来。
“大胆!何人冲撞!”车夫厉声大喝,要知道这车里载的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平安侯,万一有个闪失,怪罪下来岂是他们能够承担的,如何不又惊又气。
地上的人早被踩的咳出血来,哪还说得出半个字。
殷陌栖不满的打开帘子,早有侍卫过来禀报情况。他本想命人押去衙门,却意外的看见马车前的一团帕子,正好露出一角上那个霁字。
机灵的侍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一会就将帕子拾回。
殷陌栖取过帕子细看,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苦的找了这么多年,竟会这样轻易的所获。再熟悉不过的帕子,他岂会认不得。
于是抑制不住激动的下了车,可地上的人却陌生的叫他失望。
有记性好的向他禀告,这人是游掌柜手下聚福楼的小二。殷陌栖不解这帕子如何会到他手上,难道他要寻的人就在京中?
“此物何来?”他展开手中的帕子,直直的看着地上的小二……
于是安置小二,请大夫疗伤,那可怜人的尸体也在意料中被寻获。
王金贵不敢置信的奔向前院,如果说这些年她心里总装着内疚,对他的生死早就不抱有任何希望,如今突然听得他的消息如何不惊讶。
安霁森的尸体已被清理过,换上干净的衣衫显出原本清俊的面庞,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
虽然得到消息说他已经不在人世,可看见熟悉的他的一刹那,金贵还是忍不住的跪在他床边呜咽哭泣。原本以为他死了,如今失而复得去仍旧是一副冰冷的尸体,她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见到他,不知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究竟遭了什么磨难。
殷陌栖支开了旁人,由着她苦个痛快。良久,才扶了她的肩道:“他是为了我才死的,我会好生安葬他,不叫他死后也凄凄凉凉。”
王金贵却哭道:“不,是我害了他。”
纵是没有她的夫妻之名,殷陌栖自认也会有需要安霁森相助的一天。安霁森待他如兄弟,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哪怕战死沙场。殷陌栖不想她再自责内疚,把愧疚感深深种在心里,便将前前后后说与她听。
金贵这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误解了殷陌栖,更后悔自己轻易的就相信了安霁森的死讯,既然连一点希望都未留给自己。
“你书信与他,原是为献一良策,如何事情演变出乎意料?”她冷静下来,也就不再盲目。
殷陌栖掏出一枚箭头给她:“你看这个。”
王金贵抹开泪接过一看,那箭头上分明印着滕国的标记。
“这是我在他身上找到的,他一直留到现在一定十分重要。”殷陌栖解释道,“当初那封信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刘寻的人劫走。埋伏的若不是敌军便极有可能是滕国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