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江悦西以前虽也听过这个词,但听到的都是讽刺的话,说什么修仙的不就是神棍么,专门骗人钱财的,当下便半信半疑,道:“这世上当真有神仙?”
“自然是有的。”老乞丐拍了拍胸脯,“老夫不才,算是个半仙。”
“呸!你要是神仙,干嘛还来当乞丐?”江悦西才不相信。
“老夫这叫化凡,化凡懂不?”老乞丐轻蔑地瞥了眼江悦西。
江悦西当然不明白什么是化凡,但看老乞丐说的听厉害的,便将信将疑了起来,“修仙就能当神仙?”
“要看个人天赋和勤奋程度,老夫看你水火双灵根,天赋非常不错,就看勤不勤奋。”老乞丐愈发的煞有介事。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江悦西总觉得这事儿有点荒唐。
老乞丐见江悦西还是不信,眉毛立刻竖了起来,道:“你还别不信,要不你试试,来来,把腿盘起来,盘腿啊你!打坐知道么?你做成打坐的样子,对对,就这样,然后你闭上眼,心里面什么事都不要想,你就努力往丹田里聚气就行了,丹田知道在哪么?”
江悦西自幼习武,当然知道丹田在哪里,但她总觉得这乞丐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不像是真的,不过她又实在很好奇,万一真的有修仙这回事儿呢?于是她便将信将疑地照着老乞儿说的做了。
这不是跟普通的打坐差不多嘛,江悦西瘪瘪嘴,不过好像又有点不一样,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江悦西努力思考起来,眉毛不由地皱了起来。
老乞儿见江悦西瘪嘴,只道她还是不信,心里不悦,便道:“小娃娃你不知道,今儿你可是赚大了,平时哪有人告诉你这些啊,你以后可要好好感谢我才对,一定要请我吃烤鸡烤鸭,烧鱼烧鹅,红烧狮子头,毛血旺,蒜泥白肉……”老乞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扰的江悦西心烦的很——因为她还没吃饱,而这老头偏偏说的都是江悦西喜欢吃的菜!
江悦西恨恨地瞪了老乞儿一眼,找了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默默无声起来。
老乞儿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只手拍在江悦西身上,江悦西正要拍掉,却突然感觉有股清凉之气顺着老乞儿的手流向自己的七经八脉,最后缓缓聚集在丹田,然后便消失了。
江悦西眨眨眼,莫不是真有修仙这么回事儿?
“小娃娃,这修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你就这么一会儿就成功了,那不是遍地都是仙人了?”老乞儿见江悦西信了他,便得意起来,头都仰了起来。
江悦西心想对啊,顿时激动了起来,照着老乞儿说的方式打坐,老乞儿见她打坐,觉得她相信自己了自己应该高兴,可是现在想说话却没个搭理的人儿了,顿时觉得无趣,四处疯癫去了。
江悦西表情颇为严肃,聚精会神地想着聚气于丹田,慢慢地仿佛当真有一股气顺着自己的意念汇聚在丹田那里,江悦西兴奋极了,继续将气息往丹田引导,只是气息一到丹田就散了,江悦西不得不一次次地尝试,却又一次次地失败。
江悦西性子倔,失败之后非要再试,失败许多次后,恍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刺着眼睛,睁眼一看,竟是天亮了!
江悦西惊讶不已,自己这一坐就坐了一个晚上?可是自己感觉并没有多久啊!再看四周,竟有两三个小孩子看怪物一般看着她。
江悦西脸一红,想起今天要雇辆马车回江州,便匆匆起身,找人打听到了驿站的地址,想起自己这么脏说不定又被轰出门去,便在护城河边洗了把脸,稍微打理一下,匆匆赶过去。
谁知途中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哎呀这位公子,我看你根骨奇佳,是块修仙的好料子啊……”
江悦西脸一黑,只当从来没跟那人说过话,匆匆跑去驿站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用爹爹教的法子只要坐上一会儿便腰酸背痛,而用老乞丐的方法坐了这么一晚,自己竟然丝毫不感觉累,反而精神奕奕,跑步的速度都快了一些,只是腹中饥饿,有些难受——看来老乞儿的打坐方法虽然不是修仙用的,拿来强身健体倒是可以。
有了昨日被人欺负的经历,江悦西找了个跛脚的车夫,因为他看起来非常善良,而且像是经常被欺负的,江悦西蛮同情他的。
当然江悦西不会忘了买点干粮,直到她去买包子馒头时,才知道自己昨晚上被面摊的老板骗了。
江悦西叹了口气——当真是,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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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几天的路回到江州,江悦西也从家破人亡的悲伤中缓了口气,跛脚的车夫果真是个难得的好人,不但给她讲了很多故事陪她度过马车上难熬的几天,还教会了她许多处事的道理,一听说她家破人亡,更是陪着她流了一回辛酸泪,让江悦西好不感动,心道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回到大风镖局时,已是沧海桑田。
这一次大风镖局接的是个大单子,价值好几千两银子,因此是全部出动,府里只剩下几个奴才,此次便是全军覆没,不但如此,因着此次押送的财物十分贵重,眼下镖被劫了,物主也不留情面,一章状纸告上了衙门,官府便将大风镖局的财产全部抵押于物主,究竟是不是真的给了物主不得而知。而大风镖局一行人的尸身被送回了江州,大风镖局的奴才们念着旧恩,匆匆将一行人尸首葬了,纷纷散了,从此大风镖局便在江湖上消失了,而说书人又多了一档子故事可讲——
“话说大风镖局的当家的原来竟是当年叱咤江湖的江南星江大侠,当年他与夜大魔头大战之后,原来并未身亡,而是化名为江风,开了大风镖局,生意越做越红火,接了许多大单子,比如江州首富李明新李大老板,就曾托他押送过一堆价值连城的宝玉,那时真是……”
说书人说的唾沫横飞,周围围着的人也听得入神,时不时发出一阵叫好声,就连茶馆外面也围了几个乞儿,茶馆的小二看见后,拿个扫帚撵他们走,乞儿们心中不服,将小二骂了几句,才悻悻地走了。
其中一个却愣愣地一动不动,细细一看,不是江悦西是谁?
小二正欲拿扫帚赶人,哪知江悦西后边突然冲上来一个中年妇女,抱着江悦西便开始泣不成声,嘴里直念叨:“哎呦我的小姐啊,我可怜的小姐啊,老身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待江悦西回到江州之后,大风镖局已经没有了,她身上钱也花光了,也不想让左邻右舍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还不如让她们觉得自己死了好,便找了个远些的地方流落两三天了,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江悦西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奶娘,顿时觉得奶娘亲切万分,也不顾自己一身脏臭,将她紧紧抱住,窝在她怀里,隐藏渐渐湿润的眼角。
“哭什么哭,要哭也别在我们店门口哭,晦气得很,客人见了都不想来了,快走快走!”店小二不耐烦地催促道。
江悦西抬头定定地盯了那小二几眼,盯得那小二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畏惧,被个小孩盯得害怕,小二不由恼羞成怒,正欲再次赶人,谁知二人已经离开了。
奶娘将江悦西带到自己家里,江悦西才知道原来奶娘是一个人生活,她的丈夫早就去世了,儿子也在前几年染了恶疾身亡,她悲伤难耐,只能转移注意力,因此一直把悦西当成自己亲生闺女,花了十二分心思照顾她,这次江家大祸,奶娘本以为江悦西也一并被杀了,因此悲伤地生了场大病,卧床不起,只是见拉回来的尸体中没有江悦西才又有了希望,病情好转了一些,才刚下地,便央人打听江悦西的消息,今天本来是出去抓药,谁知正巧看见了江悦西,激动得立马冲了上去。
江悦西听着奶娘有些嘶哑的声音,看着奶娘暗黄的病容,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奶娘当成自己的亲娘一样,日后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话是这么说,但她连基本的洗衣做饭都不会,还要奶娘来照顾她,谈何孝敬?
于是江悦西决定学习,奶娘一听她说要做家务事,连连拒绝,但江悦西做了决定,便不打算再改,奶娘拗不过她,只得由她去。
说起来江悦西脑袋聪明,学这些东西倒也很快,就是繁琐了些,江悦西不甚喜欢,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又不是什么大小姐,而是要孝敬奶娘的小辈,便咬牙坚持了下来,做上半个月便习惯了。
这日,江悦西带上一些果物,朝城边的坟山走去,这已经成了她每次必做的事情,因为,她的一家人都在这里。
跪在爹爹的坟前,江悦西不由地又想起了往事。
还记得当初爹爹教自己武功时,虽然表面上严厉,但是私下里让奶妈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每次自己累得浑身酸痛的时候黄大叔便会来给自己讲故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还会偷偷地带上一堆自己喜欢的零食,这是悦西跟黄大叔的小秘密,因为爹爹不准自己吃零食,后来爹爹其实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黄大叔几句话又把爹爹骗过去了……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江悦西心里沉痛了一会儿,便收拾好东西回去了。
远远地便听见奶娘的咳嗽声,江悦西叹了口气,奶娘前几日病好了些,偏巧前天又受了风寒,病得越发严重了,今天竟开始咳血了,江悦西十分担心,找了大夫来看,大夫只连连摇头,让她准备后事,江悦西除了难过着急,别无他法。
她刚走进门,就看见虚弱的奶娘拿着一篮子鸡蛋,想要去外面,看见悦西回来了,忙拉住她的手,道:“来,悦西,跟我去个地方。”江悦西不让奶娘再叫自己小姐,奶娘一想现在这情形,便改口叫悦西了。
“奶娘,外面有风,您身子还没好,不要出门了。”江悦西看着奶娘身子如此羸弱,心里十分难过。
“不用担心,老身没事,你快跟我去个地方。”奶娘虽身子病弱,但抓着江悦西的手却十分有力,江悦西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奶娘要带她去哪,但见奶娘执意要去,估计是什么重要的事吧,如今能帮奶娘做点什么,就尽量做了,想罢便扶着奶娘,同她进了城,走到一座府宅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