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苦无进展,哪知江悦西周身忽然感到一阵阵压力,那压力像是要将人体缩小一样,江悦西的皮肤竟然被压缩地皱了起来,看起来像个老太婆。
而程小真有护身铠甲,倒是相安无事,只是看到江悦西一下子变老了许多,脸上也皱的奇形怪状的,在“月光冰灯”的光照下格外诡异,像是被水泡死的老女鬼,吓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连连后退,一手颤抖地指着江悦西,结巴道:“你……你怎么……”
江悦西顾不得跟程小真说话,她现在浑身被压得动弹不得,而且这水的压力越变越大,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挤成一团肉球的!
江悦西十分后悔方才没给自己下防御阵,紧紧是用了隐藏气息的阵旗而已,本以为自己隐藏气息了就不会有危险了,哪知道幻境里的水压突然变大,想是幻境的制造者发现他们的气息消失后想出来的法子。
江悦西浑身上下都被挤成了一团,而程小真光顾着害怕,越退越远,一点忙都帮不上!江悦西也没指望她帮忙,只是她浑身被挤压得生疼,内脏被压坏了,吐出一口血来,再到后面肋骨竟然被生生压碎了几根!就连手骨和腿骨也被压得断掉了!一阵阵穿心刺骨的疼痛将江悦西浑身上下包裹,江悦西冷汗涔涔,咬牙坚持住,知道自己要是不硬扛住,这身体可就真被压碎了!
同时江悦西的神识像被封住一般,又动弹不得,连防御旗都没办法祭出,江悦西痛得有些疯狂了,心里突然升起一抹邪火,暗暗发誓道:“不管你是谁,你若杀了我还好,你若杀不了我,我江悦西必定让你痛苦百倍千倍万倍!!!”
在痛苦之际江悦西只得运行周身灵气来抵押这莫名的压力,好在还是有点作用,江悦西缓缓能动弹,神识也能稍稍展开,第一件事就是祭出防御旗,将自己周身防御起来,防御旗一出,果然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皮肤也缓缓舒展了回去,只是留下了许许多多细细密密的淤血痕迹,看起来十分可怖!
虽防御旗将自己保护了起来,但是身体却因受到损伤,江悦西不能太大动作,而四肢骨头折断了,只能以很诡异的姿势悬浮在水中,加上昏黄的灯光,江悦西一身细密的淤血,和她此时闪着仇恨的目光,江悦西这时候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程小真远远看着,又想过来又是害怕,最终还是因担心江悦西慢慢挪了过来。
江悦西正一边忍受着身体的疼痛,一边急速转着脑筋,想着怎么来揪出这幻境的施术者,一边铺开神识仔细警戒着,以防那施术者见一招不成再来一招。
江悦西所想不错,因为马上她就感知到了附近来了一群海蛇,这些海蛇吐着红腥的蛇芯子,头上长着两只角,不伦不类的,但游动速度极快,很快就游了过来。
还好自己有防御阵,江悦西倒不担心这些海蛇能把自己怎么着,但是程小真就惨了,虽然程小真身有护体铠甲,但那海蛇专缠人的,便是有护体铠甲也没什么用,程小真又祭出网子,可惜海蛇数量太多他根本网不过来,很快他就被一条海蛇缠住了脚,但他马上祭出把匕首,将那海蛇一刀挑下,身子断成两截。
哪知那海蛇虽然身子断了,命却还在,又一下子缠在程小真身上,还张开嘴一口咬在他腿上,疼得他直想哭,赶忙掏出个止疼的丹药一口吞了,紧接着拿出把铁伞,催动灵气撑开,顿时铁伞里有一道道金光垂直落下,将程小真罩住,原来是个防御法器,可惜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能完全驱动的防御法器自然好不了,一只两只海蛇还没问题,等海蛇多了起来,那金光就有些撑不住,似乎要碎掉的样子,程小真吓得脸上发白,见江悦西那边没有海蛇过去,心里很想飞奔过去躲在防御阵下,但一想到方才自己胆小如鼠眼睁睁看着江悦西受苦也不敢上前帮忙,心里很是惭愧内疚,当下觉得,就是自己死了也是活该的。
江悦西虽身体疼痛,但神识一直在观察着附近的情况,当然发现了程小真的囧况,她原本也是愤怒于程小真见死不救的,但见他胆小,又笨手笨脚的,一张俊脸吓得惨白,便又觉得于心不忍,便艰难地催动飞天向程小真移了过去。
程小真哪里想到江悦西还会过来救自己,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心里更是愧疚,特别是看见江悦西悲惨形状的时候,他眼睛一红,竟然落了泪。
自从江悦西到程小真身边后,防御阵自然也将程小真保护在内了,那群海蛇只能在防御阵外乱撞,却怎么也撞不开结实的结界。
江悦西一句话也不说,方才的移动让身体的疼痛的疼痛更加剧烈,她现在一心只想减缓自己的痛苦,然后报仇!
没错!她要报碎骨之仇!
这时程小真眼睛鼻子红红地拿出几颗水蓝色的丹药递给给江悦西,一看就是高等品级的,但江悦西手骨断了,如何能接?程小真鼻子又是一酸,喂到江悦西嘴边,江悦西闻了下,一时间觉得内心清明了不少,知道是疗伤圣药,自己现在正是需要,虽然自己储物袋里也有,但自己根本动不了,而且那些丹药品级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好的样子,便也不矫情,一口将程小真手里的丹药全部吞了,这才舒适一点。
江悦西感受了下储物袋里的物品,看到那面幻旗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连忙祭出来幻化成一个场景,并同时将自己也幻觉化,果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身体还完好无损,也不疼痛了,江悦西不禁感叹,如今却是在自己骗自己了。
不过这样的状态也好,让自己稍微轻松一下,以最好的状态来思考破解幻境的办法。
江悦西用幻旗幻化出的场景是儿时的大风镖局,江悦西在镖局的后院里静静地站着,看着熟悉的场景,一时间忘了打破幻境的事儿,不由地慢慢回忆起小时候的场景来。
“这里是叔叔伯伯们练功的地方,这里是爹爹打坐的地方,这里是黄大叔喝茶聊天的地方,黄大叔还经常跟爹爹对弈,虽然爹爹每次都是掀桌子走人,但是黄大叔会笑得很开心,黄大叔还经常在我面前讲爹爹的糗事儿,每次被爹爹发现时就上茅厕,爹爹则会瞪着我,告诉我那些都是黄大叔编来骗我的,到底是不是骗我的呢?爹爹也太不坦率了;还有奶娘,她时不时会端上几壶茶水来,爹爹和叔叔伯伯们练功正渴,每次都把茶当白开水,于是奶娘后面干脆直接端白开水,还偷偷地跟我说大风镖局的汉子们都不懂风雅,我说黄大叔不是很喜欢喝茶么,喝茶的时候还慢慢品尝,好像在欣赏什么美妙的东西一样,奶娘则告诉我,黄大叔这样的男人不算汉子……”
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江悦西的幻境里不由地多了许多人,练功的江风,看书的黄小明,笑得很开心的奶娘,还有大风镖局的很多人,他们还像以前一样,逗逗悦西,练功夫,粗鲁的说话……
紧接着更多的人出现了,下棋的江风和黄小明,教江悦西练功夫的江风,教训江悦西的江风,吟诗的黄小明,卖弄的黄小明,老神在在的黄小明,端茶的奶娘,照顾江悦西的奶娘,吃饭喝酒的叔叔伯伯们,来大风镖局跟自己玩耍的小猪高和小莹莹……
渐渐幻境里的人多不胜数,幻境里的场景也在飞速扩大,大风镖局外面的街道,百年的榕树,临近的房子,过年后没有取下来的大红灯笼,街道上卖糖葫芦的老伯,捏泥人的瘸腿叔叔……渐渐的,车水马龙的城市,热闹的集市,喧哗的人群,气派的城门,巍峨的高山,漫天的云彩,下落的夕阳……
渐渐的江悦西放佛在幻境里丢了灵魂一般,她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肉体,随风起舞,滑过每一处自己留恋的地方,变成了云,变成了雨,变成了阳光,变成了空气,深深地融入了这幻境里的一点一滴……
场景还在不断扩大,人在不断增多,光影似乎有些缭乱……
忽然,幻境开始一阵颤抖!
江悦西从迷失中醒来。
恍若隔世……
待她清醒之后,吓了一大跳,幻境竟开始膨胀,然后,碎裂了起来!
多少温馨美好的画面碎成一片片时光碎片,在江悦西眼前缓缓消失。
那么多自己深爱的爹爹的身影,那么多有趣的黄大叔的痕迹……
江悦西泪流满面。
她知道自己的制造的幻境很大,但是要说大到将困住自己的幻境撑破还差了远了,那么打破幻境的,却是这幻境的意念吧,程小真算是说对了。
一个添加意念之后,十分强大的幻境,才能够将这湖中的幻境撑破。
本以为已经那些思念已经被时间治愈,原来自己对过去是那么的念念不忘……
江悦西看着隐隐有黄昏阳光透下来的水底,轻轻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