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许菀之更是打定主意对林总经理退避三舍,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大神,宁得罪大神也不得罪对大神着了迷的女人。然而最近却像撞了邪一样,虽然还是跟林阙舟交流不多且被压榨欺负的体无完肤,无端端就是觉得似乎两人熟稔了不少。
许菀之再次哀叹自己更上一层楼的受虐体质,难道是被虐出战地友情来了?
想到这许菀之睁开眼,却蓦然看到一片阴影落到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闭眼——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指划过她的额头,擦过她的睫毛,落在眉心。
指尖与眉心的触感,有一种陌生的亲昵,尴尬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悸动。
许菀之偏头一躲,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林阙舟收回手指,缓缓坐起来,皱着眉看着她,“你怎么不出汗?”
许菀之也爬起来,摸了摸额头,看看身边的林阙舟,大汗淋漓,蓝色的汗蒸服背后胸前都有大片汗迹,反观自己,除了皮肤被蒸的发红,只有颈后和腋下出了点汗。她摸摸自己的脸,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体寒,不太容易出汗。”
“是太不容易出汗吧?”
“我有个朋友更厉害,她才叫不爱出汗,夏天有时候甚至会憋的身上发紫。”
林阙舟盯着她,皱着眉,许菀之被他看的不自在,低下头假装摆弄手指。他转过脸,用大提琴一样低沉的声音调侃她,“听说美人都是冰肌玉肤,你凑什么热闹。”
许菀之很有自知之明,打出生以来就没往美女那条路线上发展过,于是她很淡定地伸出一根手指触了触林阙舟的臂膀,一本正经地说:“是啊,人家都说美人冰肌玉骨,可林总您却是火辣滚烫,可见有些说法的确不准。”
林阙舟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快就恢复战斗力,没事人似的还敢调侃他,他从来都不是贫嘴的人,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许菀之见他神情古怪,自觉得调戏了大神一把,心里暗自得意,蠕动了两下,带着愉悦的笑容像只壁虎似的贴着地板趴了下来,头枕在胳膊上哼起歌来。
林阙舟瞧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小腿时不时弯起来上下晃荡,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真是个有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不过,跟这小丫头自在的相处还挺好玩的,林阙舟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放松,起身喝了一杯汗蒸房准备的大麦茶,拿毛巾擦了擦汗,也躺了下来。
蒸了五十分钟,林阙舟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许菀之再不爱出汗身上也是薄薄一层水珠了,两个人被蒸的像白皮大包子似的,又被引着去了更衣室,换浴衣。
许菀之为了工作方便,平时在公司都是扎一个马尾或者盘成一个花苞头,但刚刚出了一头汗,头发有些湿,而且一会做按摩扎着不太舒服,就把头发放了下来。服务生小妹见她一头乌发云雾一样飘散下来,落到肩上,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愈加的白里透红,一双被热气熏得水汪汪的眸子显得灵动俏皮,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柔和温婉了些,便忍不住赞叹道:“您的皮肤真好,披肩发显得您更漂亮了。”
许菀之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抬起爪子顺了顺自己的毛,有点羞射地说:“谢谢啊,你也挺漂亮的。”
服务生小妹看她的脸仿佛更红了一些,没想到这女孩看着彪悍,居然这么不经夸,捂着嘴笑了笑,带着她走了出去。
从更衣室出来许菀之跟林阙舟走了个对面,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林阙舟裸着上身,下身围了一条浴巾,许菀之的下巴卡一下掉下来,口水差点流一地,原来大神这么有看头——宽肩窄腰,虽然没有六块腹肌,但也是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虽然一直知道自己老板身条不错,但这么直观的“坦诚相见”更具视觉冲击力。许菀之鼻腔一阵热流涌动,恨不得上去摸一把。而林阙舟第一次见他的小助理散着头发,与平时的干练比起来,气质温润了许多,她又微微红着脸,水润的大眼睛直直的看过来,似是带着惊艳,整个人青春纯情的像个学生。
林阙舟被她眼睛里的赞叹取悦了,大大方方让她观看,许菀之还没到冲动变魔鬼的程度,晃了一下神就恢复正常。但是她刚回神,林阙舟就白花花的走过来,老远许菀之就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男人阳刚的气息和温度,让她忍不住稍稍退了一步。
林阙舟路过许菀之身边,低声说:“你想得美。”
许菀之想难道我眼神那么流氓么,他看出来我想上去******了?
林阙舟身后跟着个圆脸的小姑娘,看着林阙舟的背影脸红红的像个苹果。许菀之眼睛一亮,忍不住开始贼笑,林阙舟回头看她,眼带疑惑,明显写着你没事笑那么猥琐干什么?
他身后的小姑娘却没有林大神这样的觉悟,看看许菀之又看看林阙舟,开口解释道:“给这位先生按摩的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男按摩师,这位太太你放心好了。”
许菀之被小姑娘一声“太太”雷的外焦里嫩,她好好一黄花大闺女,你才太太,你全家都是太太。
林阙舟楞了一下,脸上慢慢漾起了古怪的笑容,一双浓黑的眼睛瞅得许菀之汗毛直竖,许菀之的小动物本能苏醒,不敢再跟大神抬杠,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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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预料之中的神清气爽,连文秘书都忍不住问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考虑到实话太让人有想象空间,容易想入非非,虽然文秘书不是大嘴巴的人,许菀之还是笑嘻嘻地说:“秘密。”文秘书倒是没继续追问,只是探究又似乎有点明白的眼神看的她浑身鸡皮疙瘩。
可惜许菀之心情好,老天爷心情不好,一上午都阴郁非常,到了下午居然全暗下来,黑沉沉的乌云悄无声息地遮天蔽日,伴随着呜呜风声的是时不时乱舞的电闪雷鸣,雷声大的像是在人耳边炸开,一个不小心,就被闪电晃得眼前一阵白光。
许菀之跟文秘书站在窗边看着路边被刮的做着高难度瑜伽动作的树,同时开口:“台风过境了。”
公司怕电路受损或者引起意外,就拉了电闸,只留了应急灯。许菀之跟文秘书在办公室待得无聊,各自外出串门。
走到企划部门外,许菀之对着紧闭的大门纳闷。办公室里应急灯作用有限,大家都开着大门跟走廊借光,企划部女孩子多,平时最能闹腾,现在居然安安静静的闷着大门,他们总监跟主管都出差了,应该不是在开会,难道都不在?
许菀之试着推开门,结果里边传来了压抑的尖叫,把许菀之吓了一跳,里边的人也被她吓得不轻。
许菀之错愕,“你们干嘛呢,黑不隆冬地关着大门,搞什么地下工作呢?”
几个姑娘抚着胸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小乐说:“许姐你吓死我们了。”
许菀之点点她,“做亏心事了吧?”
小乐招手让许菀之过去,又一副做贼的模样轻手轻脚地关好门。
见她们凑在一个笔记本电脑前,许菀之笑得很不正经,“你们不会是在扎堆看片吧?”
小乐坏笑,“没错,是看片呢。”
这么诚实?许菀之凑过去一看,妈妈咪呀,恐怖片啊!
许菀之想也没想,掉头就走,小乐一把抓住她,“既然来了,岂容你说走就走。”
许菀之哭丧着脸,“各位女侠,今日你们放我一马,小女子感激不尽,日后必有重谢。”
几个丫头把许菀之摁在椅子上,装腔作势,“我辈岂是为五斗米折腰之人?小娘子你就从了吧。”
于是许菀之被强留下来看鬼片。
恐怖片这种特殊形式的文化消费品,有人爱它欲罢不能,有人恨它避如蛇蝎,许菀之绝对是属于后一拨。按她的话说,就是像咱这种想象力空间广袤无垠神经又敏感纤细的文艺女青年,经不得这种艺术形式的考验,想象力一驰骋就是好几宿的夜不能寐,光听声她都受不了。所以当昏暗的楼道无限延伸,当音乐越来越灵异,当穿红衣的女人缓缓转身,许菀之浑身密密麻麻爬满了鸡皮疙瘩,凉气顺着脊梁骨噼啪乱蹿,最终麻痹她整个后脑勺。她双脚开立,气沉丹田,跟片里的女鬼同时尖叫,丢下身后人仰马翻的女大胆们,连滚带爬的逃出企划办公室。
走廊上有点安静,一个应急灯正在抽风,滋滋响着一闪一闪,窗户外不知道是什么被风刮得吱嘎吱嘎地响。许菀之双手双脚都是软的,这时一个闪电劈下来,许菀之身后发毛,闷头向办公室百米冲刺。
奔到办公室门口撞上了“大门”,许菀之已经被吓得有点神志不清,不管不顾的使劲推“门”,推了几下推不开就开始哆嗦着摸索门把手,还没等许菀之摸两下,“门”开口说话了:“慌什么?”
如果现在走廊上有人,就会看到许菀之以投怀送抱的姿态被林阙舟半搂在怀里,轻抖,微喘,小鸟依人。
他的手有力地抓着许菀之的肩膀,手心的温度传递过来让许菀之后脊梁骨的凉气慢慢消融,他身上的气味醇厚而安全,在昏暗的空间里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许菀之被笼罩在他的磁场里,她深深的吸气,再呼气。
恶灵退散。
许菀之退后一步,离开林阙舟的温度,强笑着问道:“林总,有事?”
昏暗的走廊上许菀之看不清林阙舟的表情,但沉默中她却莫名接收到一种卸磨杀驴的幽怨,她搓搓胳膊,心想又被大神看笑话了。
等了半天,林阙舟终于舍得开口,“应该是我问你有没有事吧?”
虽然小乐她们很不仁义,但许菀之还是很义气的不出卖她们,她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刚刚在拐角被他们吓了一跳。”
林阙舟也不再追究,“那天‘漫步’送来的那本杂志我找不到了,你进来给我找找。”
许菀之早发现,林阙舟这人对生活品质要求高,但自理能力基本上废柴,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么严谨的一个人,开会时能准确无误的说出各家媒体和承包商的合同报价,怎么生活中就不能自理,忘性之大直逼锁完门把钥匙留在锁眼上就蹦跶走了的夏青溪小姐。
或许这就是人家说的天才,牛顿他老人家还把手表当鸡蛋煮呢。
总经理办公室的灯光稍微亮一点,但也只是亮一点,书柜放在角落里,许菀之趴上去找,林阙舟见她看的费劲,走过来拿手机给她照亮。许菀之从满满当当的书架中抽出《漫步》杂志,又从最前面抽出一张纸,一起递给林阙舟。
“林总,这里的书我都分类放好了,这张是书单,您再想找什么书的时候可以按照书单上的顺序找。”
“书单?”林阙舟拿着手机凑近上来,许菀之无奈,这张书单她一个月前就写好了,后来还添添加加了许多,这么长时间他居然都没发现。
许菀之见他没有接的意思,就拿近一点给他看,“嗯,我写好了放在最前面,可能您没注意。”
说话间她自然地侧头看他,没注意什么时候他已经靠的这么近了,胸膛挨着她的肩膀,半个身子与自己叠摞在一起。林阙舟拿着手机照明,亮光映照着他的眼睛,许菀之看到了他浓黑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小小的阴影。
许菀之把杂志递给他,书单抽出来夹在书柜的最前端,林阙舟拿着杂志拿着书转回办公桌,在皮质的大老板椅里坐下。许菀之对着面前的一大摞书看了一会儿,那里放着许多他们合作过的杂志,有的已经十几本之多。她转头问道:“林总,您打算跟《漫步》合作?”
林阙舟没有回答她,边翻着手里的杂志边问道:“那天洽谈,你似乎不是太看好他们?”
想起那天来人的夸夸其谈,许菀之忍不住皱眉,当天是他们的市场经理亲自来谈,许菀之对那个人印象不是太好,于是兴致缺缺,没想到林阙舟注意到了。
“是。”
林阙舟似乎对许菀之的想法挺感兴趣,“说说看。”
所以许菀之才说邪门,自从上次她去“百味”英雄救美,林阙舟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就转变了许多,以前都是有事他说话,哪轮到她发表意见。
“我以前也是干策划的,跟媒体打交道也不少。‘漫步’虽然实力不错,但毕竟他们刚步入本地媒体市场,还没能在圈里站稳脚跟,胃口未免太大而且有点言过其实。更何况咱们一直有合作的不错的同类型的媒体,我怕再跟他们合作会有********。”
林阙舟又问:“那按你的意思,是不跟他们合作?”
许菀之摇头,“也不是。”
“哦?”
“我打听过,他们那个经理虽然油嘴滑舌,但不是没有本事的人。“漫步”之所以入主本市,听说是他们的主编跟政府那边有挺硬的关系。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广告报价,实在是太合适了。”
林阙舟似乎是笑了笑,他没再接话,悠闲地翻着杂志,许菀之有点窘迫,想着自己是不是一时嘴快,鲁班门前弄大斧。
其实许菀之是瞎操心,林阙舟此时心里倒是有点惊奇,他的小助理平时做事按部就班,很妥当的扮演了一个助理多听多做少说话的角色,极少发表意见。偶尔他们讨论时他不经意地看到她骨碌乱转的眼睛闪着光亮,但她不开口,他也不曾多加留意,没想到小丫头心里还挺有货。他倒是对总裁提出的那个建议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要调你到总公司来?”林阙舟突然问道。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您这位总经理做牛做马来了嘛。
但如果是这么明显的答案的话,林阙舟就不会问了,于是许菀之很困惑地望着他。
但是林阙舟不想谜底揭示的这么早,毕竟养成游戏并不那么容易,“好了,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啊?哦。”
林大神吊完许菀之的胃口,一句话把她打发出来,许菀之给他关上门,站在门口耸耸肩,哎,男人的心事你别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