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玄武门遗事（2）
无月，无星，没有一丝光亮，黑夜依旧笼罩着长安城。
大雨依旧瓢泼而下，想要冲刷去这黑暗，而不可得。
一骑绝尘，往太子东宫而去。
……
郑国公府
魏徵打开书房的窗户，看着窗外的大雨，良久无声，他有一种感觉，今夜将有大事发生，细细想来，而他负责地太子一案算的上是眼前最大之事，但是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却一无所知，这使他坐卧难安。
这时一个家仆敲门进入魏徵的书房，这是一个半百老人，跟随魏徵已久，对魏徵最是忠心，即使是魏徵当年受李建成玄武门败北连累，被抓入大牢，他也不曾离弃魏徵而去，是魏徵最信任的人。
就见他走到魏徵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贴在魏徵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魏徵眼中的的光芒异常凌厉，面上的脸色也是随着老仆的话语，迅速变化着，秦王遭到黑袍人追杀，被玄甲军护送进宫，紧接着就去东宫传召，只是不知传召何人。
魏徵隐约已经有几分感觉了，有一种预感，他好像已经猜到了去传召东宫何人了。
魏徵望着窗外的大雨，闭目沉思良久，好似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一睁眼，精光闪过，对着老仆道：“备轿，进宫！“
老仆脸色一变，犹豫良久，道：“老爷，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魏徵看着他，眼中露出几分仿佛慷慨赴死一般的笑意，道：“魏成，你是想要劝老夫不要进宫，是吗？”
老仆魏成点点头，苦口婆心道：“老爷，太子中毒一案，如今已成皇家自己的浑水，诸位皇子为争夺太子之位费尽心机，老爷身为外臣，躲都来不及，何苦自投罗网呢？”
魏徵却是摇摇头，正色道：“老夫奉圣上之命，查察太子中毒一案，如今太子中毒一案将有新的进展，老夫岂能不去！”
“唉！”老仆魏成叹了一口气，道：“老爷明知这是一趟浑水，老爷何苦还去参一脚，老爷莫非忘了当年玄武门……”
魏徵不等他说完，阻止道：“不必多言，老夫自又打算，备轿，进宫！”
说完，就毅然决然往房外走去。
老仆望着魏徵的背影，无奈，哀叹一声，跟着出去了。
……
今夜，长安城的亲仁坊内，灯火通明。
亲仁坊位于长安城的核心地区，距国子监仅一坊之隔，紧邻京兆府万年县廨，繁华之地，多为名门望族、公卿大臣所居，据考证，睿宗李旦，郭子仪，安禄山等人都曾在亲仁坊置宅。
坊内公卿都已经收到了消息，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好像弥漫在夜色下的亲仁坊内。
当然今夜无眠的不仅是是亲仁坊内的公卿大臣，还有一人也是彻夜难眠。
这人就是魏王李泰。刺杀失败，李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不能入睡，眼前好像不时浮现大伯李建成的身影，李泰觉得大伯的身影好像正在和他融合，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以和他肥胖的身子极不相符的迅捷，翻身坐起，喊道：“更衣，进宫！”
……
太极宫，两仪殿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老臣，拜见皇上，皇后。”
魏徵和李泰两却是同时到了两仪殿。
“平身吧。”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二人站在一旁。
这二人都知道今夜将有大事发生，进来后就一直关注着李世民的一举一动，想从中发现些什么，只是李世民就仿佛是浩渺无边的大海，面上风平浪静，暗里却是暗流汹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魏卿，你乃是太子中毒一案的主审。今夜，秦王李御欲自辩以证清白，魏卿来了，正好一同见证。”
“老臣谨遵圣命。”
魏徵对李世民行了一礼，躬身领命，这也是他今夜进宫的主要目的。魏徵领命后再次退到一旁，看了对面的李御，见他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不由眼前一亮，心中暗暗称赞。
听了李世民的话，有人却是急了。
“父皇，秦王李御毒害太子一案，证据确凿，人赃并获，直接发落就是了，何须再听他李御诡辩？”
李世民眼中厉芒一闪，那日玄武门兄弟相残的情景再次浮上心头，狠狠一拍御案，厉声道：“退下！”
而一旁的长孙皇后见到这般场景，看着李泰的眼中，却是潸然泪下。武德末年储位之争时，长孙皇后就与房玄龄“同心影助”李世民，又为后执掌**十年，也算是见惯了宫廷争斗之人，可是当真看到自己儿子为太子之位，不顾兄弟之情，不惜置对方于死地，她还是接受不了，伤心欲绝。
李御见长孙皇后伤心的模样，心中一痛，双目冒着寒芒，瞪了李泰一眼。
李泰看到李御冰冷的目光，又想起了他两第一次见面时李御威吓他下跪的场景，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泰随即就是怒意滔天，只是顾忌李世民在场，不能发作，只能向着李御回瞪回去。
可是李御却是完全无视他的怒意，李泰突然发现自己每次直面李御，他自己都会有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
就见李御来到长孙皇后的身边，抓住她的手，道：“母后，儿臣在这儿。”
长孙皇后紧紧握着李御的手，似乎终于感到了一丝欣慰，过了一会儿，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了，擦去眼角的泪水，拍拍李御抓着她的手，微微一笑，道：“母后没事，御儿不用担心。”
魏徵知道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外臣所能看的，握手垂首，立在一旁，好似一个木头人一般。
这事事涉皇家内斗，正因此朝中大臣才会唯恐避之不及，也只有魏徵这般铁骨铮铮正直之人，才会这般义无反顾投入其中。
两仪殿内原本气氛就很是紧张，此刻就更冷了几分，在这夏日，都仿佛凝了一层冰。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从门外急匆匆地进来，突然觉得浑身一凉，打了一个寒颤。不过他也顾不了这些，君前失仪，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内侍所能承担的，赶紧躬身行礼道：“圣上，娘娘，东宫内侍老狗子在殿外等候召唤。”
魏徵一听“老狗子”三字，不由想起了当日东宫的那个身影，眼前一亮，暗道果然是他。
老狗子在刚才那内侍的带领下，佝偻的身子尽可能的挺得笔直，身上有一种和他内侍身份极不符的气质，沉稳大度，缓步前行，还不时打量着四周的一切，看着，看着，他不由地就在眼角冒出了热泪，仿佛一个在外颠沛流离多年终于回家的游子。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死死盯着进来内侍，不由慢慢站起身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魏徵也是死死盯着那内侍，他总觉得对这内侍很是熟悉，但是怎么也记不起他是谁。
此刻，内侍已经回过头来，冲魏徵微微一笑，然后就看着李世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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