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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其快宝

“你把我自己放到这干什么?你不跟着我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其乐木格手搭凉棚朝着天上高喊道。

“你说什么?大点声!离得太远了,我听不见!”碧蓝的天空中,漂浮着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在空中飘飘悠悠,硕大的飞行物边缘,只见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冲着底下的其乐木格喊道:“大点声!我听不见!”

“你飞低点!先给我说清楚再走!”其乐木格扯着脖子高喊。

“低不了啊,你手眼通天的师父我法力无边,连为师的博鼓也只能一飞冲天,降不下去呀!”通天大萨满阔阔出把半个身子都了探出来,朝地面狂吼。

“你别睁眼说瞎话了!降不下来我怎么下来的,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就走,我就不认你这个师傅了!”

阔阔出一想也是,怎么忘了自己是刚刚才降落到离地一人高,把徒弟踹下去的,这瞎话说的,真该抽自己嘴巴子。

原来通天萨满阔阔出在其乐木格基本练熟了丧痛咒和接骨术之后,载着他向北方的飞了小半天,原本小徒弟以为他在寻找什么,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在一边看着,忽然疯师傅眼前一亮,好像终于找到了什么似的,迫不及待地压低博鼓,还离地一人多高,就一脚把其乐木格踹下了下去,急着便要飞走,连为什么把小徒弟丢在这里都没有交代,只扔给他一个红包裹。

谎言被戳穿,阔阔出只好灰溜溜地压低博鼓,飞到距离地面两人多高。庞大的博鼓横竖都超过一丈,飘飘摇摇地浮在其乐木格的头上,阔阔出眯着眼,用鼻尖指着其乐木格颤颤巍巍地问道:“问吧,还有什么遗言,一次都问了。”

“……”其乐木格无奈地问道:“师父,你把我扔在这里干嘛呀?我学的不是治愈病人的博术吗?你不把我带到部落里给人接骨,带我到这荒山野岭干什么呀?还有,你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接我啊?”

“问完了吗?”阔阔出不耐烦地问道。

“呃……问完了,就这些了。”

“好,那我走了!”阔阔出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嗖”的一声,驾着博鼓贴着其乐木格的头皮飞了出去,把其乐木格的长发吹得都飘了起来。在天上翻了个跟头,阔阔出又停在了高空,探头喊道:“好徒弟!为师不看好你呦!”

“什么?”其乐木格一脸愕然。

阔阔出驾着博鼓一溜烟便飞出了视线,一丈大的博鼓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白点,只留下老疯子那句混话的回声,悠悠地飘落进其乐木格的耳朵里。

其乐木格虽然已经习惯师父这五迷三道的性格,但总的来说,这老疯子还是比较称职的师父,这次会扔下自己一个人,他所说的试炼应该没什么艰险,不过不管怎么样,先得观察一下环境,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病人给他们接骨吧。

其乐木格茫然地走着,这里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而是一片很典型的山丘型草原,起起伏伏的石头山脉,石缝里长满了青草;环绕着大山的溪水和山上流下的清泉,汇聚成的数条小河;河边赤黄色的胡杨林,低垂浓密,其乐木格还是第一次独自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心里不禁有些许忐忑和兴奋。

他把红色的包裹系在腰间,到处转了转,这里怎么看也不像会有人居住的样子。他走到了一个五六丈高的小山脚下,这座小山其实是从山脉上滚下来的一整块巨石,常年雨水冲刷山风风化,已经布满了裂纹,裂纹缝隙里钻出来很多杂草,再加上山上冲下来的泥浆,巨石已经掩埋成了一座只有五丈高的小山,虽然不比旁边层峦叠嶂的丛山,但是也能把附近一片范围内的情况尽收眼底了。

其乐木格扽着杂草,艰难地爬上小山山顶,站在最高处。虽然小山并不高,但站在上面向下望,风景还是跟置身其中有微妙的不同,黄绿色的的小山丘,潺潺的流水、一片金红色的胡杨林,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青草和野花香味,正值秋高气爽的季节,独自一人没有疯师傅在旁边捣乱,此刻还挺惬意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将包裹枕在头下,躺在了小山顶的平台上。

其乐木格好像隐约听见什么动静,他迅速爬起来,压低身体,惴惴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抬头望了望,天上连朵云都没有,更不要说鹰雁。他松了口气,仰面躺在石头平台上,把手枕在脑后,干净的天空清澈而明亮,一切都那么闲适。

又是一声凄厉的不知什么动物的叫声,打破了祥和的宁静,回荡在这空旷的山野里。其乐木格再次翻身,匍匐在巨石上,仔仔细细的向四周张望,这次依然没有任何收获,他想起老疯子逃跑的情景,不由得紧张起来。空气中的花香仿佛都充满了陷阱的味道,他不敢再放松警惕,一直凝神屏气,清风拂过沁满汗水的脊背,让原本紧张的他一阵阵打着寒战。

没过多久,其乐木格发现,远远的,一个黑点在迅速地接近自己。他仔细一看,跑来的原来是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男孩。他松了口气,趴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越来越接近的男孩奔跑的速度太惊人了,尽管离得很远,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他跑过的地方,升腾出的一串尘埃。

其乐木格也放大了胆子,拎起包裹,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双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高喊:“唉!你好啊!”

狂奔着的男孩也注意到几百丈开外的石头上,站着一个奇怪的男孩,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红色包裹,兴奋地冲自己打招呼。男孩稍稍放慢脚步,回头向身后张望了一眼,随即冲着山上挥了挥手,但是奇怪的是,他打招呼的姿势并不是举起手来左右摆,而是从后往前摆。

其乐木格远远地看着向自己跑来的男孩,这个距离看不到相貌,只能勉强看到他的动作。男孩也冲自己挥手打招呼,不禁高兴地咧嘴笑开了,暗自有些纳闷,这男孩是哪个部落的呀,打招呼的姿势跟自己的部落不一样,方向和方式都不同,倒是很热情,着急地向自己跑过来,一只手挥完了还两只手一起挥,跟跳舞似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其乐木格打算下山迎接这个热情的孩子。找了一侧光滑的坡,一点点地往下出溜。他小心翼翼地,抓着包裹,一边随手扥着杂草,一边控制重心,不时地冲远处的男孩也挥了挥手。

远处的男孩又加快速度跑了起来,而且还不停地由后向前挥着手。其乐木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大概是很久没看到过人了吧,小徒弟傻笑而翘起的嘴角突然僵住了,不对啊,后面还跟着一个东西,身影好像挺熟悉的,不好!

竟然又是一只蒙古野獒!

其乐木格这下可傻眼了,低头看了看脚下,自己出溜到离地只有不到一丈了,再爬回山顶?门儿也没有啊,这面坡度太陡,滑下来容易爬上去难啊,爬半路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越着急越想不出办法,急的他抓耳挠腮。

其乐木格正着急,一抬眼,差点把鼻子气歪了,那倒霉孩子还专往自己这个方向跑,而且看野獒的眼神八成也注意到自己了,其乐木格一咬牙一跺脚,没时间琢磨啦,先跑吧!

其乐木格顾不上那么多,向下蹭了蹭,离地还有多半丈就直接蹦了下去,来不及揉揉摔得生疼的双腿,连滚带爬地向前飞奔而去。

他手里拎着红布包,边踉跄着边回头向后看,这俩畜生,跑的太快了,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脏小子更是惊人,能把野獒都落老远,眼瞅就追上自己了,其乐木格吓得腿也不分溜了,老是自己给自己使绊儿,也难怪,搁谁谁也利索不了,后面这一人一獒,跑不过哪个都是个玩完呀!

不一会,边跑边回头向后看的其乐木格就发现,真是不服不行,他的脚力还真不如后面的这俩“畜生”,跟他们的距离是越跑越近。

其乐木格越跑越来气,心说这叫什么事啊,怎么碰上这么一个瘟神,回头大骂道:“你个小畜生有毛病啊!往别处引啊!别跟着我,你往别处跑啊!”就见后面奔跑的男孩也不回话,还一个劲地冲自己摆手,其乐木格继续骂道:“老子早看见你了,不用跟老子打招呼了!”

后面的男孩把头低下,身体前倾,闷头加速快跑了起来,别说,速度真的不是其乐木格能比的,其乐木格再次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这人离自己这么近了,那野獒是不是也不远了。都怪这个混蛋,刚要开口再骂,就听到后面的男孩高喊道:“嘿跟里打刀呼了,倒子掉你快宝!”

“你他额吉的说的是哪门子鸟语,别跟着我跑啦,快把它引到别处去!我让你害死了!快往别处跑!”其乐木格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

“里宝不过倒子,的斗肯定堆里!里赶紧宝里的吧!”男孩又喊道。

其乐木格算服了,咱俩语言不通,我骂你你还会还嘴儿,我让你往别处引,你还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话跟我对付,这都什么事啊,简直郁闷到家了,其乐木格不时回头张望后面的情况,男孩的速度快得让小徒弟绝望,刚才还落了十几丈开外,再回头的时候,男孩大张着嘴,已经跑到身后了,其乐木格歪着身子向男孩后面看去,“我的个腾格里啊!”,他不由得惊呼,野獒嘴里那几颗獠牙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其乐木格心里那个冤啊,心里委屈地想:“缺德的老疯子把我扔在这羊不拉屎的地方,他肯定知道这里不是那么简单,要不然怎么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撒腿就逃了呢,可你好歹先教我个能逃跑的博术啊,这回倒好,出来行善救人没救了,反倒拿自己救饿狗了。还有这个不知哪家的小畜生,吃饱了撑得,仗着跑得快没事逗狗玩,反到把自己拉下水。”

后面的男孩已经跑到了他身边,故意放慢了速度跟他并排跑了起来,其乐木格憋着一肚子火,侧过脑袋劈头盖脸地就要开骂,还没张嘴呢,就被男孩的脸给逗乐了。原来他哪里是在跟自己说鸟语,根本就是下巴被打裂了,这嘴都合不上,都耷拉到一边了,还边流哈喇子边冲自己嘿嘿傻乐呢。

其乐木格哭笑不得地举起手里的包袱甩向对方,想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毕竟照这样继续跑下去,一会很可能就会和这个傻小子合葬在狗肚子里。可刚举起包袱,还没等落下,旁边的男孩就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身体一低,用肩膀狠命撞向了他因为举起包袱而露出的肋骨,给其乐木格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他本来就已经跑得站立不稳,哪里经得住这么一撞,两人搂着便一起朝斜前方飞了出去。其乐木格心凉了一大截,心说这下可完了,额吉辛辛苦苦养了十二年的膘,这回终于要用上了。

注:

“嘿跟里打刀呼了,倒子掉你快宝!”——“谁跟你打招呼了,老子叫你快跑!”

“里宝不过倒子,的斗肯定堆里!里赶紧宝里的吧!”——“你跑不过老子,这狗肯定追你!你赶紧跑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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