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逃!
这是此刻盘旋在傅冲脑中唯一的念头。翻山越岭,换不择路的他背着昏迷中的刘定赐已经足足逃了三个时辰,没喝过一口水,没歇过一口气。身后的秃鹰始终追在百丈外可见的范围内,容不得他停歇下来。
这已经是他们逃亡的第二天了,话说秃鹰也是一诺千金之人,信守承诺给了他们一天时间逃跑,两人从凤凰岭下山后,刘定赐劝说傅冲别再跟着自己,可傅冲死活不答应,说要是不让他跟着,他就回山找秃鹰拼命去,刘定赐无奈只得让步。
刘定赐江湖经验丰富,判定秃鹰这种级别的高手定然对追踪之术有独到的秘法,他既然敢给一天时间,心中一定不怕自己两人能跑的出他的手心。无论是气味、声音还是痕迹之类寻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对于精于此道的追踪高手来说,都是极为明显的线索。即使是不小心踩断的一根树枝又或者是踩踏了一株野草,都是致命的疏忽。往深山无人迹之地跑、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刘定赐当机立断作出决定,先去城内人多之地,这样就有可能迷惑对方的追踪方向,拖延时间,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两人越有利。
未曾做任何停留,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进了庐城,先去德仁堂买了一些金疮药、回命丹之类紧急治疗外伤内伤的药,给刘定赐做了治疗和包扎。再去买了些干粮和两匹马,因为傅冲不会骑马,只能是两人共乘一骑,剩下一匹换乘。
故意在城中多绕了几圈,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往里钻,一个时辰之后才混在一支商队中出了城。
傅冲对刘定赐极为崇拜,见他如此细心和熟练,暗道这就是江湖经验。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又是首次骑马和闯荡江湖,早将危机感抛之脑后,他才不信秃鹰还能追的上他们,心中除了激动就是兴奋,向往了多少年的江湖之旅即将开始,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憧憬起来。
刘定赐心中有数,知道能不能逃出秃鹰的追杀、关键就看头两天,除了吃干粮喝水、中途休息了一个时辰外,一路马不停蹄,两个时辰换一匹马,歇马不歇人。这样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跑出三百里之外,而第二匹马也步了第一匹半天前的后尘,喘着粗气口吐白沫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看着早已累的萎靡不堪的傅冲,刘定赐终于决定停下来就地休息,天一亮再继续赶路。
此刻的傅冲早已没了当初的兴奋,困的倒地就睡着了。
毕竟是个孩子,刘定赐见此笑了笑了,脱下自己的外衣替傅冲盖上,然后就近坐下开始入定打坐。
当太阳刚刚从天际露出一线之时,傅冲习惯性的准时醒来,揉揉眼睛,爬起了打个哈欠、美美的伸个懒腰,却见刘定赐早已起来,正背对着自己站立、一动不动,似乎在看着什么。
傅冲睁着还未睡醒的朦胧双眼,好奇的走上前去,问道:“大哥,看什么呢?”只见前方三丈开外有个人影,待看清时猛地瞳孔一缩,不是秃鹰是谁。
这老家伙还真追上来了,他暗自腹诽一番,不由得着急起来,他压根就没料到真会被秃鹰追上,此刻事出突然,他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可准备好了?”秃鹰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
“谢过前辈多给的这一夜时间。”刘定赐虽然嫉恶如仇,但此刻也不得不对秃鹰在心底涌起了一股敬佩之情,早在昨夜他刚打坐一刻钟后便发现了追上来的秃鹰,只是他见到刘定赐在打坐疗伤后便转过身去,一直等到天亮,多给了一夜时间。
这秃鹰倒是不失为一代枭雄,为人虽然心狠手辣,性格却是极为清高。
两人对峙而立,谁也没有抢先动手,场中寂静的有些怪异可怕。
不知不觉中,傅冲感觉到开始起风,风势渐大,风沙扑面而来,用手挡了一下双眼,抬头望了一眼七步远处一棵三丈高、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的柳树,只见数百片深绿色且生机勃勃的细长柳叶反常的飘落,像是被生生摇下来的,其中有不少往刘、秃二人中间落去,突兀起了一阵龙卷风,片片柳叶随风旋转起来,随即又破碎飞散,像是被刀切一般。
傅冲只觉浑身一寒,浑身汗毛根根竖起,日后他才知道这就是被杀气笼罩的感觉。风吹到他身上,渐渐凌厉起来,犹如刀割,连眼睛都开睁不开。下意识的运转内劲,当真气运行全身后才好受一些。
猛地心头一颤,一股惊天的气势从场中心旋暴开来,然后他感觉一股猛烈的气劲从刘定赐身上传来,将自己震的往后飘飞,直至五丈外才落地。
经过一夜的运气疗伤,刘定赐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在空前的压力再有提升,对一些力道的把控和意境上的领悟又深了一层,虽然未能恢复到自己的巅峰实力、更未突破至臻化境,但对于战力而言比受伤之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已不在一个档次。
一直以来双眼无神像是对刘傅二人提不起来兴趣的秃鹰,见到刘定赐的变化破天荒的露出了赞许之意,没有一丝愕然,似乎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两人虽然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泛起了惺惺相惜之感,手上却没有丝毫留情。
寒光处处,连绵不绝,犹如十五月圆夜时,在月光下鳞光闪闪又波涛汹涌的河面,一浪接着一浪,一浪盖过一浪。剑招威力凌厉的令人炫目,心惊。
秃鹰的眼神变的越来越明亮,此刻他终于认可了刘定赐的实力,将他视为对手,够资格与自己一战。
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之声响成一串,时而轻灵若龙吟,时而铿锵若天雷,百招转眼即过。
秃鹰没有任何兵器,他那坚若金刚的双手就是他的兵器,浸淫了一甲子的鹰爪功自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百招之上的对手,正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秃鹰胸中熊熊烈火般的战意在不住升腾。
侧身以毫厘之差避过刘定赐对着心口刺来的一剑,趁势一招向对方的手腕抓去,忽见剑势一转,五朵剑花像是翻腾的毒蛇朝着自己咽喉袭来,秃鹰无奈之下中途变招抓向剑身,同时往后疾退,一跃三丈。
从一交手,刘定赐首次占据如此明显的上风,手腕一抖,剑刃贴着秃鹰手掌滑过、绕爪转了一圈后,回复原状,猛地运转心法,气随意走直奔手中利剑而去,剑尖突兀暴涨出一道尺余长的冰冷银寒剑芒,犹如银蛇吐信直奔秃鹰咽喉而去。
离体而出的剑气威力会随风减弱、直至涣散无踪。剑气一旦离体便不再受控制,直棱直线的攻击,易于躲避、用于攻击一般效果不佳,且太过于消耗内力,往往是无奈之时的下下之选,大都是情急保命时才会使用。
但这剑芒却完全不同,可以随时收回体内,内劲损耗可以忽视,但在威力上却比剑气要锋利数倍、具体情况因人而异。
剑生剑芒在真气的控制上比剑气离体、在难度上要高出数个层次,由此可见刘定赐此时对于意境的领悟和掌握又有精进,在强大的压力下再有突破。
换了任何一个臻化境之下的人在这一招前,必然讨不了好,非死即伤,但秃鹰在这突变的凶险劣势下,丝毫不见慌张,就在冰冷的剑芒已触到咽喉肌肤之时,他凌空后退的身体猛地一震,速度在一眨眼的极短时间内、提升一倍后又减速到之前的水平。仅仅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细微变化,他与剑芒拉开了两寸距离。
这在平时无关紧要的短短距离、此时此刻就是决定生死的关键,秃鹰双手泛起一层半寸厚的黄芒,在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时间空隙里,抬起双手叠在一起护住了咽喉。
手到,剑到。
呲!
剑芒无视黄芒穿透秃鹰在外的左掌,再刺进他的右掌、碰到手骨后便再难进分毫。
落地后在强大的冲劲下,秃鹰再向后滑退半丈才稳住身形。将紧贴着咽喉的双掌往外推去,轻松的推出半寸后,从未吃过如此大亏的秃鹰此刻心中大怒,毫不顾忌受伤流血的双手,左手猛地用力将剑往外侧甩开、同时人往右前旋转,胸背贴着剑身转圈来到刘定赐身前,一爪攻向其胸口。
秃鹰此刻含怒出手,足以开山裂石,若是抓实,定然破膛并捏碎刘定赐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