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美艳的女人继续哭哭啼啼、絮絮叨叨地陈述我的罪恶，苏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不时或愤慨或憎恶地看我一眼。男人果然都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不管这枚美玉是看似光彩夺目实则乃人工雕琢而成，还是看似朴实无华却是上古璞玉。对他们而言，只要是有价值的玉都值得珍惜怜悯。
小西似乎嫌弃这个女人过于絮叨，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最后，竟然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对小李挥挥手：“行了，带她出去吧。”
小李立即打开门，对那个女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伟看起来有些意外不解，也有些愤愤不平，他张嘴想争辩，但是小西不容争辩的神情还是击败了他，他只好扶着女证人随小李出去了。
小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也无奈地离开了。
屋子里剩下我一个人了。头顶的灯又开始晃悠，有那么一瞬间，我只觉得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而这个世界仅剩下我和这盏昏暗的吊灯。
当我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我的心忍不住颤抖一下。
他似乎活得很滋润，脸上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额头上的川字已经无影无踪，头发精心地整理过，一身合身的白色休闲西服似乎显得他更加俊美刚毅、气宇轩昂。当他慢慢逼近的时候，我竟然闻到一股淡淡的Dior男士香水的味道。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光头强吗？在我的印象中，他冷静，沉默，不拘小节，目光犀利如炬、如鹰一般锐利。现在，他一身白衣，看起来**潇洒、从容自信，但却是那么陌生。
他将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在屋里踱了几圈，最后坐在我对面，将胳膊放在桌子上，挑眉道：“那个女证人一口咬定你害死了她妹妹，那栋楼大约800米的电子监控录像显示，你们两个人在昨晚2点钟一起经过那个地方，所以你的嫌疑很大。”
我没有吭声，因为屋里好冷，冷得我浑身发抖。现在是八月天，本来应该是躺在床上扇着风扇睡大觉的大好时节，但我却坐在警局审讯室内被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审讯。
他见我一直没有说话，便笑了一笑，笑容既熟悉却又陌生得令我痛心疾首：“好吧，先不说这个，咱们说说你邻居的死。你还不知道吧？另外一个死者是你的邻居。昨天晚上1点20分，有人听到他和你吵架，吵得可真凶。啧啧，真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文静的一个女孩，怎么这么彪悍。我真是瞎了眼，当初竟然会看上你？像你这样的女人，要容貌没容貌，要身材没身材，街上一抓一大把，而且个个比你温柔风情。”
他的话犹如一盆凉水铺天盖地朝我砸下来，但心却不再那么痛。我苦笑道：“所以，你后来和甜甜在一起是因为她的温柔，和小西在一起是因为她的容貌？”
他将胳膊肘立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我在一起，顶在额头，显得十分苦恼。好大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露出一副相当无奈的模样：“你终于明白了，太谢谢你了。以你的智商，能明白真不容易，我还以为我还要跟你再多周旋几个月你才能明白。”
我勉强一笑，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嘴唇微微颤抖着：“那么，你是真的喜欢小西吗？”
他呵呵一笑，将自己的背丢到椅背上，用手梳理着头发：“女人嘛，就是那么回事，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别说那么多了，我劝你还是趁早认罪吧，看在你跟我过去的情分上，我可以考虑争取帮你减刑。”
我冷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人？没错，你们有人证物证，但是这些只能证明我昨晚和两个死者曾经接触过，不能证明我杀了他们。要想让我认罪，那就找出现场目击证人和杀人凶器。”
他扶着椅子站起来，冲我叹口气，便毅然决然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直接拉起我的裙子。
我大惊失色，极力挣脱着：“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公安局。”
他弯下腰，脸蓦然探到我面前，嘴角勾一抹神秘的弧度，邪魅的眼神狂狷地一笑：“我刚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你就是主动献身，我还得认真考虑一下接不接受。”
我一呆，他已经扯下了一片裙子，正是带血的那一块。
他眯着眼睛，在灯光下得意地翻看着那片布。
桌子上锃亮的黑漆映出我略显苍白的脸，一种被侮辱的恨意在我心里油然而生，逐渐冒起一簇火苗，越烧越旺。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去夺那条布，他下意识地向后一躲，我已经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看着他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我忍不住掉下一滴泪。胸口一闷，一缕液体竟然从嘴角缓缓流下，我舔了舔，竟然是血的味道。
他冷冷地看着我，突然上前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这一巴掌印在我心里，迫使我清醒地记住脸颊上的这道烙印。我紧紧地咬着嘴唇，漠然地看着他离开，手指甲深深攥进了手掌里。男人的话，看来真的不能相信。
过了很久很久，大周进来了，什么都没说，只是给我端进来一杯水和两包饼干。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嘴里不断飘出饼干屑。我记不清自己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大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默默地离开了。
就在我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闯入耳畔的开门声迫使我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小西又出现在我面前。
她沉静地说：“你走吧。”
我愣住了：“你私自放我走，不是违反纪律吗？”
她噗嗤一声笑了：“你说什么呢？你就是我叔叔，我也不会私自放你走的。刚刚有人来作证，说亲眼看到女死者和男死者发生争执，接着那个女孩追着男人上楼，片刻之后女孩捂着胸口下楼，最后倒在你旁边。听起来像是女孩杀死男人之后自己也受了伤。中间还有很多疑点，但你的嫌疑暂时被排除了。”
我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不想光头强竟突然拦在我面前，大声吼：“不准走。”
我回头望了望小西，她将脸一沉，肃然道：“师兄，她已经没有嫌疑了，按规定我们不能继续扣押她。”
光头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那也要等衣服的化验结果出来才行。”
我们就这样僵持中。突然，大周犹如天兵天将一般出现在大厅，口里喊着：“结果出来了，裙子上的血液是周石自己的。”
我松了一口气。不错，我昨天喝了太多酒，一定是不小心将血液吐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背叛的痛苦和恨意随即袭来，我不动声色地盯着光头强，恨恨地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