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很早就熄灯休息了,我也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眠,脑里有千万个问题不停地旋转。
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将光线投射到发黄的天花板上,呈现出一个大大的田字格,我死死盯着那四块光区,默默数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就在我刚刚有了几分困意,即将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隔壁传来震耳欲聋的鼾声,吵得我睡不着觉。
转眼一想,我索性坐起身,摸出指甲剪,把枕头剪破,从里面掏出两撮棉花塞在耳朵里。
鼾声依旧响彻心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差不过已经熟悉这鼾声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隔壁的鼾声戛然而止,一个带着几分睡意的浑厚声音传来:“干什么呢,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不知道把手机调成静音啊?”
我赶紧抓起手机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小西的声音:“又出了一桩命案,还在公园,你在哪儿住?我派车去接你。”
我犹豫了一下,小声报了一下大体的位置,然后说:“不用麻烦了,我坐公交车去就行。”
小西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倒是说得仔细一下啊,湛河区那么大,去哪里接你?万一找不到你怎么办?现在才五点钟,公交车司机还没开始上班呢。这样吧,就在湛河的东桥头见面。就这样了。”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赶紧套上衣服,甩门跑了出去,隔壁又传了一串骂声。
天空中一直飘着小雨,蒙蒙细雨打破了闷热的空气,但也让道路变得湿漉漉的。
我在路边快速跑着,足足跑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才到东桥头,那里,停着一辆闪着红灯的警车,大周正坐在车里吞云吐雾。
我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抬手擦了擦满头汗水,笑盈盈地走上前打了个招呼,胸口尚且还在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
大周呆呆地打量了我一阵,连烟头烧到手指头都没有注意。
经过我的提醒,他才突然醒悟般将半截烟头换到另外一只手,捏着烟头猛吸了一口,放在烟灰缸里熄灭之后,将烟蒂扔出窗外,口里大喊一声:“上车。”
我赶紧爬上车,歪在后座上,很快就睡着了。
等我醒了的时候,车早就停了,大周不见了踪迹,窗外一片喧哗。
我推开车门,注意到我已经身在公园中心的儿童乐园,几个拿着尺子的警察围着秋千架测量着什么。
天已经大亮了,警戒线外围了很多人,小西正在与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交谈。
我抬脚走上前去,小西注意到我,对身边的一个警察吩咐了几句之后,就朝我走来。
她笑了一下,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叫我来是参与破案的,不是睡觉的。我抓了抓头发,羞愧地说:“你应该叫醒我的。”
“是啊,我本来是想叫醒你的,但是有人不愿意啊,”她试探性地看了一下我的脸色,继续说,“其实,师兄是有苦衷的,他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和你结束了。”
结束?我冷笑一声,语音尖锐地说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哪儿来的结束?”
小西将头转向别处,不再看我。
我也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这和那起案子一样吗?”
她点点头,满面愁云:“不错,不过这次是一个小男孩,才六七岁的样子,打扮得像是一个童话里的王子,凶手把他的尸体绑在了秋千架上。我们已经把尸体送回法医中心了。”
我心中愤懑,话语脱口而出:“谁这么残忍,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下手?难道还找不到线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西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措辞,只是忧虑地盯着秋千架,说:“看来我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凶手并不是专门对围观的人下手,这个小男孩根本就未曾出现在我们的摄像头里。这次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但是,昨夜一直在下雨,秋千架刚好在草坪上,所以周围出现了一组鞋印,我们请来的痕迹专家正在测量鞋印。”
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说:“何老师已经做好侧写了。”
我和小西走到秋千架前面,一个白头发的警察和小西握了一下手。
小西焦急地问道:“何老师,您有什么发现?”
何老师将夹在耳朵后面的水笔取下来,在文件夹上划拉两下,说:“嫌疑人应该是女性或者是身体较小的男性,根据步子的距离来看,身高应该在1米6左右,体重应该是在70到80斤之间,具体体重要等鞋印的模具做好之后才能判断出来。这双鞋子是36码,根据鞋跟的花纹来看,应该是女性常穿的松糕鞋,等模具做出来,可以根据数据库里面的资料,判断出到底是哪个品牌的鞋子。”
听到这些描述,我脑海里立刻映出薛家鞋架上的那双松糕鞋,看来,谜底就在薛家。
一串手机铃声打破了我的沉思,小西拿起自己的电话听了一阵,合上电话,对我说:“死者的身份已经出来了,他的DNA与数据库里一位曾经因为醉酒驾驶被拘留的男人的DNA相对相似度大于50,死者与其该男子DNA的位点都吻合,亲权关系大于99.99%,存在血缘亲子关系。这个男子就是薛一峰。”
“薛一峰?”我震惊了,“那个死去的小孩就是他的小儿子薛戴?不是说他长期患病,一直在家休养吗?”
我昨天在薛家里竟然没有意识到屋里少了一个小孩!
如果死者是薛家的孩子,那薛家的几个人还有嫌疑吗?他们再怎么古怪,但不至于陷害自己人吧?
我匆匆向小西告了别,又来到薛家所在的小区。
我在门外的灌木丛中守了很久,终于看到风灵灵又提着篮子回来了,篮子里显然还是装满了东西。
我从灌木丛中跳出来,飞快地从风灵灵身边跑过,顺便朝她的菜篮子重重地撞了一下。
菜篮子掉在地上,菜散落了一地,我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
风灵灵没有吱声,只是匆忙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我有些纳闷,都是些青菜,应该没有多少分量,为什么提在她手里会显得这么重呢?
这时,风灵灵将菠菜从地上抓起来,菠菜下面现出一个袋子。纵使我的医学知识几乎为零,我还是一眼看出,这就是一个血袋,里面装着的,就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