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菱影看着胭脂慢慢的跪下去,一时间有些慌乱,她没有想到胭脂竟然真的顺从的跪了下去,她只是想听胭脂同意她去见父亲,哪怕只是假装的同意就好。一时间又急又窘,不知道拿胭脂怎么办,小手抓着被子,无措的看着胭脂。
胭脂没有看到苏菱影的神色,事实上她现在也很无措。似乎这一年多,她脑子里总是会突然冒出一些话和词语,比如“八点档、脑残、雇佣童工……”这些词,仿佛曾经的记忆慢慢的浮上来了。胭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若是某一天她想起曾经的事情,发现上一世的好,那还能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世的身世呢?
就在胭脂觉得自己的腿就要跪断了的时候,只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胭脂挺直了身子。不论现在进来的是谁,纵使她被苏菱影罚跪,她都不能做出敷衍的样子,给人留下话柄。主仆一体,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只听一声惊讶,侍书柔和中带着不解的声音响起:“小姐,您竟然还没有就寝?大夫吩咐了您需要多休息。”
仿佛没有看见胭脂一般,侍书直接走到苏菱影的床前,看着刚刚回过神的苏菱影,继续说道:“小姐,已经丑时了,您说了明天一定要给老公爷和老太君请安的,耽误了时辰,您又要懊恼了。”说罢用手探了探苏菱影的被窝,用手给她掖了掖被子。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苏菱影对于侍书,有种像是对待长辈一样的敬畏,听到侍书这么说,便浅浅一笑,说道:“侍书姐姐,我知道了,你也快些睡吧。”
这时候,侍书才“不经意”的提起:“小姐,今晚是胭脂守夜,既然她犯了错被您罚跪,那奴婢就喊秋实起来,可好?”
苏菱影想了想,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用了,秋实姐姐也忙了一天了,恐怕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就不闹她了。”转过头喊道:“胭脂姐姐,你起来吧,我不生气了。”似乎是侍书给了苏菱影一个台阶,让她不再急窘,苏菱影的心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胭脂听到苏菱影的话,磕头:“谢小姐大量,奴婢再也不敢了。”说罢,才小心的站了起来。
胭脂略略动了动腿,再次对苏菱影俯身谢恩,然后转过头,对侍书说道:“外面天冷,侍书姐姐且先陪着小姐躺躺,我去给侍书姐姐灌个汤婆子暖暖,侍书姐姐再去睡吧?”
侍书笑着说道:“你倒是机灵。”转头对着苏菱影说道:“胭脂比小姐大不了多少,若是有什么得罪了小姐的,小姐且宽心,她也是个小孩子心性。”
胭脂知道接下来的话就不是她该听的了,状似天真的对苏菱影笑道:“是呀小姐,奴婢年小,自然是比不过侍书和秋实姐姐的,若是有冲撞了小姐的,还请小姐不要跟奴婢置气,若气坏了身子,可是奴婢天大的罪过了。”说罢,便退出了房。
胭脂慢慢的往小灶房去,没想到小灶房里竟然没有热水。苏府内有规定,不论大小厨房,十二个时辰都必须有热水,便于主子洗漱吃喝。即便目前弄影楼小灶房里只甜果一人,她也一定是要先备下热水,在火上温着,然后托了人看着,才能离开。
当日分差事时,甜果眼中的不满她就看见了,但没想到,她竟然胆子这么大,竟然这般怠慢差事。不过胭脂也明白,丫头当差,打赏是很大一部分收入,可是爹不疼舅不亲的四小姐,哪里有钱来收买这些丫头?
胭脂心里冷笑一声,这甜果当真以为侍书只是个摆设,眼里能揉的下沙子?侍书是福寿居四个大丫头里唯一一个被买来的,从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到现在老太君身边数得上的人,能只是一个平日里只会温和的笑着的人么?
刚才那会,侍书先问起苏菱影的情况,表示了她对苏菱影的关心,再以胭脂犯错不方便守夜为由,不着痕迹的为胭脂求情,既让苏菱影这个主子感受到了侍书的贴心,又让胭脂对她有了感激,短短的不到一分钟,侍书便将事儿做的滴水不漏,还赢了两方的好感,这样的七巧玲珑心,她胭脂拍马不及。想罢,麻利儿的生了火,不到一刻钟便煮好了一小锅的水,灌好了汤婆子,胭脂赶紧往主房里赶,
还未曾进去,便听见房内传来两人的笑声,显然是侍书说了让苏菱影高兴的话,主仆俩感情正好。胭脂挑了挑眉毛,没有煞风景的进去,人家主仆俩培养感情,她就不进去打搅了。
忍着冷风站在了院内的阴影处,胭脂冻得直哆嗦,用小脸蛋蹭了蹭手中的汤婆子,笑眯眯的自言自语:“幸好还有你……”若是有人看见,定会以为她手中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没有等多久,听到里面笑声渐渐低了,胭脂识趣的慢慢的踱了进去,脸上挂着招牌笑脸,说道:“侍书姐姐,我手笨,慢了些,姐姐多担待。”
侍书拍了拍苏菱影的手,说道:“小姐睡吧,明天我叫小姐起来,小姐可不能赖床哦。”得了苏菱影一个羞怯的红脸蛋,侍书笑着回头,接过胭脂手中的汤婆子,似笑非笑的瞥了胭脂一眼,说道:“你年纪小,慢些不要紧。”说罢退身除了房门。
胭脂被侍书刚才的一眼看的有些发毛,不知道侍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又不能追上去问,一时间心里面跟被猫爪子挠了一样,难受极了。
苏菱影对着胭脂,脸似乎还有些红,开口道:“我没有给侍书姐姐说你刚才给我说的话。”
苏菱影的话一时间绕的还没回过神的胭脂有些晕,等反应过来,苏菱影已经蒙头睡了过去,胭脂好笑的看了苏菱影一眼,说道:“小姐,奴婢只是个下人,小姐不用这般解释。”对于苏菱影拐着弯的话甚至隐隐的讨好,胭脂有些心酸。天亮了就是大年初一了,苏菱影也才六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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