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傻子当真为了我自个儿站在雪地里冻了半天?”阮鸢姒的身子骨在那些汤汁膏药中渐渐好了不少,得了空儿才从锦瑟那边知晓了玉晋维为了她牺牲自我的轰动大事件。
“嗯,听致烟说不过也就站了一个多时辰而已。”锦瑟一面忙着给她揉脚,一面不慌不忙道。
虽说刚听到致烟这般形容玉晋维壮举时锦瑟还颇为感慨了一阵,不过以致烟的那句话便是,有什么好可怜的,旁人瞧见了是个心疼,可他自己乐得高兴。
这算什么?犯傻作贱呗!
“哦,难怪这些日子倒是看不到他了。”阮鸢姒沉吟,端起手边的姜汤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对了,现在他是个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锦瑟停住手,看着阮鸢姒眼睛,忽而觉得阮鸢姒是动了心思,“身子骨还没好,不过早前便闹着想要来咱们这里,可惜被婉卿小姐给拦住了。”
锦瑟可惜的叹了一口气,摆明着是做给阮鸢姒看的。
阮鸢姒怪嗔一句,“拦着也好,免得李湘娘找我晦气。”一想到这玉家的主母跟二姨娘,阮鸢姒的头皮便麻了。
“要不,咱偷偷的去看看大少爷吧,这都小半个月了,咱们不能厚着脸皮拾人恩惠吧。”这会儿子的锦瑟倒是比阮鸢姒还积极。
阮鸢姒一想也觉得有道理,自己生了一场病能好也全然因为这个傻子的,过去瞧他一眼无可厚非,只是方又觉得锦瑟的意图有些不大对劲儿。
“您笑的未免有些神经了吧……”锦瑟抽了抽嘴角,心下直嘀咕阮鸢姒的不对劲,怎么能笑的这么难看呢。
“好啦,甭管我神不神经了,走,咱们这就去看看那傻子歇菜了没。”灌了一大碗的姜汤后,阮鸢姒只觉得通身的火气只等吹吹冷风散个热。
锦瑟瞧她起身要走,连忙拿起床上的雪狐披风追了过去,“外头冷的很,您要是再有个差池,我可真就要死了呀!”锦瑟跺了跺脚,偏偏这会儿的阮鸢姒生龙活虎的,跟前几日一比俨然是回光返照。
阮鸢姒一路上连跑带走的将锦瑟甩得老远,不过这出一趟别院倒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万一被谁看到了,指不定又会在李湘娘面前怎么说三道四呢。
玉晋维的院子在玉府的东南角上,尚维苑不算大与玉晋祺的院子一比还少个半亩地,听说以前李湘娘跟二姨娘为了这半亩地可没少争多少。
只可惜玉丞相最终还是看在玉晋祺是个正常人的份上多给了他半亩地,这一出可是将李湘娘气个半死。
此时的尚维苑早已黑灯瞎火,走廊上的灯笼都灭了,也不知道是没有点,还是过了时辰。
阮鸢姒抹黑潜进院子里,稍不留意脚上就踩到个什么玩意儿,好几次都把她吓个半死。寻思着现在也不过戌时,还未到宵禁的时候,隔着院子甚至还能听到小贩的叫喊声。
玉晋维这会儿就睡了,是不是有些早了?
这时候的锦瑟也追了过来,一见阮鸢姒猫着腰往前走,不由得想吓一吓她。
蹑手蹑脚的往她身后靠去,忽的就拍了一下阮鸢姒的肩膀。
“哇!”阮鸢姒一声怪叫,反倒将锦瑟吓得不轻。
“主子你晓得我来了?”锦瑟吓得声音都变了,鼓囊着直报怨阮鸢姒的坏心眼。
“嘘!早知听到你的动静了,过来!”阮鸢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转而拉着锦瑟的手往玉晋维的房门处走去。
两人步子迈的小,声音也是细不可闻。
“怎么了?”锦瑟不由得好奇,这么晚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怎么把自己弄的像个贼似得呢。
“平日里傻子睡得都那么早?”阮鸢姒贴着门边,伸手沾了沾口水将窗户纸给抠了个茴香豆大小的洞。
“来都来了,咱直接敲门进去不久成了!”这会儿的锦瑟比阮鸢姒还急性子,正要抬手敲门,却被阮鸢姒给拦了下来。
“着什么急呀,咱们给傻子一个惊喜!”阮鸢姒抖了抖眉,一副小人歪歪的样子。
锦瑟咋舌,哪里瞧过她这副神经模样的,没由的,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开始“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阮鸢姒不再理会锦瑟,兴趣颇为浓烈的巴望着里面的动静,不过里头黑灯瞎火的压根看不到任何东西。
莫不是玉晋维这会儿不在屋子里头?
“看到什么吗?”久不见阮鸢姒出声,锦瑟也变得好奇,当下自己也在窗户纸上通了一个小洞。
不过这不看还好,一看倒真让阮鸢姒跟锦瑟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还真不晓得李湘娘是这种有特殊癖好的人,大半夜文星之火都不点,却还将儿子教训的这般不亦乐乎。
不过也让阮鸢姒不禁诧异,总觉得这李湘娘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就连玉晋维也是一样。
此时的玉晋维站在李湘娘面前乖顺的像只宠物,先不管李湘娘是怎么教训他的,但是看着玉晋维纹丝不动的模样,大抵也能猜出他被教训的很惨。
阮鸢姒挪开眼,抚了抚额头,平日里见惯了这两位当家姐姐在人前训斥,倒也习惯了。不过今天看这副架势还真是涨了见势。
透过不大的小洞,阮鸢姒依稀能捕捉到李湘娘面目上的轮廓,静穆的面容不带神色,微微翘起的唇也显得几分刻薄。
“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跟那女人来往,为何你不将我的话记在心上呢!”所幸李湘娘的语气也不算过于恶劣,言语中多少带着几分无奈。
玉晋维的头更低了,双手搭在一起,手指也无措的搅动着。
“今儿念在你身子还未养好我也就不多说你什么了,只是阮氏那里你不许再去!”李湘娘一巴掌震得茶杯一颤。
玉晋维一愣,满腹委屈,“可是娘亲,晋维就是喜欢姒姐姐,您去跟爹说一声好不好,把姒姐姐让给我!”
“啪——”的一声清脆,阮鸢姒先是被玉晋维的话吓得呛了一口唾沫,还未回神便看到李湘娘捏碎了杯子。
好深厚的功力啊,阮鸢姒继续揉着发痛的额头,嘴角也跟抽了筋似得不受控制,“锦瑟,咱们回吧,今儿出门忘了瞧黄历,可不能惹得一身腥回去。”
“主子说的是!”锦瑟赞同的点了点头,低头一看才发现手里的披风还没有给她,轻手一拉这才注意到边角被阮鸢姒给踩着了。
锦瑟扯了扯,那边角依旧纹丝不动,而阮鸢姒也没发觉。嘴上说着要走,可是眼睛还死死的看着屋里的一切。
手里发了点力气,努力一拉,完了……
阮鸢姒的身子失了平衡立刻向后倾去,锦瑟脑子断了弦根本就想不起来去拉她。
结果可想而知,李湘娘一把推开了门,正好看到阮鸢姒四脚朝天的仰着。
“你上这里来做什么?”迷蒙月色下的李湘娘就跟阎王殿里的小鬼似得,阴沉着一张脸,怎么瞧着就让人悚然。
阮鸢姒在地上跟乌龟似得挣扎了两下,吊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天,“来赏月的,赏着赏着就到晋维这边来了,顺便瞧瞧晋维好些了没有。”话音未落,阮鸢姒伸手让锦瑟将她拉起来。
锦瑟上前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是啊,陪着主子散散步的,怎不知就走到这里来了。叨扰了夫人,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锦瑟谦恭有礼,生怕一不小心便得罪于她。
阮鸢姒反而无所谓,而今混到这个地步还能如何,大不了让玉丞相一纸休书把她给休了才好。
李湘娘嗯了一声,竟然没再计较,默然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杵在门口笑的不亦乐乎的玉晋维,“回去把《三字经》给我抄一百遍!”
玉晋维登时傻了眼,不过阮鸢姒却捡了个实实在在的大笑话。
《三字经》……
当真玉晋维是懵懂孩提了,连几岁小娃娃都能倒背如流的《三字经》居然能让玉晋维闷声流泪。
“既然姐姐不怪罪妹妹的唐突,那妹妹就先告辞了。”阮鸢姒得了便宜卖乖起来,拉着锦瑟一溜烟的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