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活下来了。”
刚刚清醒的六朝菀月呐呐的重复这句话,忽然泪如雨下,“对不起,柒珑,对不起。”柒珑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的笑着,尽管这笑脸上还挂泪珠:“只要你好好的,你就没有对不起我的事。”六朝菀月又想哭了,柒珑连忙捂住他的嘴:“我们没死,应该高兴才对啊,也不知道谁要攻击我们,我们要想办法找到他才是。”
“如果让我找到他,我一定要剁了他。”
柒珑无奈:“可是我们在他手下,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啊,我看是他剁了你吧。”
“是喔。”六朝菀月愤怒的眼眸又平静下来,她懊恼的抓起一把土朝远处扔去:“这么强大的魂力应该是一个帝王释放的,也不知道是那个神经病吃饱了没事干,像一头白痴,胡乱伤人。”
“还有,柒珑,你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么?撇过那个伤我们的黑衣人不说,是谁暗中帮助我们,让我们在那样强大的魂力攻击下没有死掉呢?”
柒珑忽然安静下来,看着菀月像孩子那样在沙滩上发脾气,到处乱撒沙子一言不发。是的,没人知道,是那个神经病吃饱了没事干尽攻击她们。
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体为什么会突然释放出那样强大的魂力,所以那时,她们才没有在那强大到变态的魂力攻击下没有死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灯火辉煌的殿堂里,汜圣扶着柱子踉踉跄跄的走到殿堂中央,金色的华丽长袍下一道金色的血迹正随着他的足迹蜿蜒而过,像一条金色的小蛇在地毯上爬行。随后而来的还有同样身负重伤的赫兹王爵,他的状况比汜圣还要惨,身上的衣服都已破烂的不成样子,脸上还有一道道淡黄色的血迹。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进来的。
“混蛋,果然,她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把帝都所有的人都哄得团团转,什么经络尽断的废物,见他的鬼去吧,我看她根本就是一个怪物,连我都抵挡不住她的魂力攻击。”
汜圣咬着雪白的牙齿,愤怒的推倒桌子上一厚沓的卷轴。前面的赫兹一直在哆嗦,哆嗦的同时也不忘附和几句:“如您所言,那个七系帝王就是个怪物,我已经释放了魂雾,居然还是拿她没办法。”
“滚开,你这个废物,我不想听你解释,这几个月,你就跟在他身边,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我,我就不信我对付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是,是”赫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忙点头说是。大殿这才宁静下来,汜圣愤怒声音也已经被魂力抹掉了痕迹,一股冷风从外面吹来,将帘账上的流苏吹的一晃一晃的,摇晃的影子倒投在汜圣俊美非凡的脸上。
外面传来一声杜鹃的啼叫声。
暗天无日的鬼蜮里,传来乌鸦“嘎嘎”叫得难听声音,到处都布满了白骨和骷髅,四周都是黑色的泥泞沼泽,高大的古木不仅没有为这个阴冷的氛围添加少许温暖还变本加厉的让鬼蜮变得跟加阴森骇人。
三弦古夭精致的脸庞出现了丝丝恐惧,不过他并没有表现的带过明显,他裹紧身上华贵的貂皮大衣,大衣上黑色的细带随风飘舞,貂皮大衣裹着的身体表面金色的纹线又开始迅速地流动,魂力像灰尘一样缓缓的浮动在他的身体周围,整个人就像绷紧了弦的弓箭,稍一放松就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直奔目标。
他看着眼前的巫什像看一个魔鬼,一丝丝的恐慌像一根根的丝线将他的心紧紧的捆住,再由一只大手把丝线狠狠地向后拉去,痛不欲生。
黑色的大雾弥漫在巫什的周身,他立在大雾的中央像一个被亡灵包裹着的死神,邪恶而又权倾朝野,幽暗而又嗜血如狼。
他的样子没有人见过,但人人都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就像现在。
一个仿佛被墨染了五十次的黑袍扣在一个骷髅的身上,他的眼睛发着红色的光芒,像一匹极端嗜血的狼,他的骨骼随他的活动而吱吱作响,像一个千年棺材被打开的声音,在这片早已充斥着恐怖的鬼蜮这个声音增加了一层更为恐怖的氛围,他的手是森森白骨组成的,裸露在黑袍的外面,与黑袍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然而这不算是最让三弦古夭恐慌的,或者说这不足以使三系帝王发动全身的魂力来防备他,真正让他恐慌的是巫什身体的表面,他不是没见过骷髅,换句话说他的工作就包括处理骷髅,可是他从来没见过灵魂飘在骷髅表面的,巫什的表面就漂浮着一个透明的灵魂,通过这个灵魂三弦古夭可以看到他的骨骼,这个灵魂让这个骷髅活了起来,赐予了它新的生命,这个灵魂控制着骷髅的一举一动,活像个人偶师手下牵线的的木偶。三弦古夭从未见过这样的结合体,这简直就是挑战他的想象极限,所以他才那样全身戒备像一只惊弓之鸟。
当然,这只会让他恐慌,也不是最让他恐慌的地方,最让他恐慌的地方是巫什身体表面灵魂的长相跟他一模一样。
三弦古夭彻底失控,也不管巫什是夜赫大帝吩咐接待他的人物,迅速用魂力凝结出一支浑身发光的漂亮金箭和弓,修长白暂的手紧紧的将箭向后拉去,弯曲的手指因为太用劲而露出白色的痕迹,他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射巫什。
“嗖”一道金光直射巫什,然而到了半路金箭迅速瓦解,碎成粉末,像阳光下飞扬的灰尘。
三弦古夭面色苍白的放下弓箭。“别白费力气了。三系帝王,我不想与你为敌。”巫什面无表情冷冷的说,“在这个洞口的周围,您的魂力攻击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你到底是谁?夜赫大帝为什么要你在这里等我?”
“三殿下,我已经告诉了你,我是巫什,至于第二个问题要等你进了洞穴我才能告诉你。”
“或许你会疑惑我的灵魂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样,事实上,我见到谁就会变成谁的样子,所以您不要费尽心思的想要要搞懂我。在下送您三个字。不可能。”
巫什的眼睛闪了一下,似乎是在奸笑。三弦古夭厌恶的撇过头,不想看到他的样子,同时,他的内心有微微的震惊,早就在羊皮古书上看到有的灵魂可以变成他所看见的人的样子,当时自己对这样的记录嗤之以鼻,不料世间还真有这样的事。
“三殿下,欢迎光临。”
巫什嘶哑的声音传入三弦古夭的耳朵,将他的思绪拉回,三弦古夭冷着一张脸,撩了一下长袍,收回了全身的魂力,无视候在边上的巫什直至走到洞穴里,巫什紧随其后,待他们走进去后洞穴的门自动关闭了。
三弦古夭顺着狭小的阶梯走下去,洞穴的墙壁上每隔两米就有明灯照亮,所以整个走廊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黑暗。三弦古夭边走边皱眉头,这个洞穴也并没有什么什么奇特的地方,跟平常的洞穴也没什么区别,那么,这个洞穴到底隐藏了什么才让它变成鬼蜮的中心?
走了十分钟左右,他们走到了一个巨大的门前,这个巨门将洞穴的道路堵死了,也就是说他们不打开这个门的话就别想过去。
“嗯?”三弦古夭微侧着脸看着身后的巫什,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是。”巫什知道了他的意思,用冷冷的,但恭敬的语气应诺。
巫什的手上忽然爆出一卷一卷的蓝色火焰,然后他将这些火焰缓缓地印在大门上,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扑面而来的灰尘和大门携带的古老气息席卷而出。巫什安静的背对着三弦古夭站着,像个安静的死神,或者说,恶魔。
当大门打开的瞬即,三弦古夭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大门后面竟然有这样奇幻的景象,只见他的脚下是一圈一圈盘旋而下的白色楼梯,整个楼体呈螺旋状。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中间的真空地带,从上自下看,就像是越来越黑的无底洞,无法看见里面的任何东西。这个幽邃的真空地带仿佛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像魔鬼的深渊。
“我们下去吧。”
巫什随手凝聚出一把明亮的蓝色火种,于是两人开始静默的沿着楼梯向下行走。巨大的空间回荡两人走路发出“簌簌”的声音,此外,在没有任何能让人听见的声音,像世界死了一般寂静。
两人不停地走啊走,三弦古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长时间,若不是他身为三系帝王有着异于旁人的体质恐怕早累趴了。忽然眼前楚翔了一丝亮光,他暗自放松了眉头,心里思忖着这恐怕就是这个洞穴的最深处了,他那绝美的容颜上的疲惫也慢慢地消散了。他站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问:“是这里么?”
“是的。”又是那种语气。
“那你就去把门打开。”
“不需要,殿下顺着亮光走进去就可以了。”
“没有机关?”
“对您而言,没有。”
三弦古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奉劝你不要耍花招。”说完就向前走去。
当三弦古夭走进这个巢穴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一瞬间他觉得,这才是此行最让他恐惧的的地方,眼前的景象简直然人不寒而栗,他努力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脚步有些踉跄的扶住了身旁的墙,大口的喘气,他的面色已经变得惨白惨白。
“殿下,我们进去吧,在里面我会告诉你夜赫大帝的懿旨。”
巫什的眼睛明显闪着嘲弄的光芒,但他表面依旧礼貌而客气的说话。三弦古夭刚抬头就看到巫什眼里戏弄的光芒,他咬了咬雪白的牙,冷冷的瞪了巫什一眼,勉强支撑起身体走向巢穴。
刚进入巢穴就能看到无数团粉色的肉团被捆在类似树根的东西上不断蠕动,这些类似树根的东西也很不平常,无数的触须里还蠕动着黄色的粘稠溶液不断的灌输给粉色的肉团,整个洞穴散发着一股腥臭的的气味,就像一个人间地狱。最让三弦古夭感到不安的是是悬挂在巢穴顶部的无数肉团,细细的看去会发现肉团已经初具锥形,就像一个快出生的婴儿,肉团中还有两个黑葡萄似的东西。
“那是什么?”三弦古夭的声音首次开始颤抖,“它上面两个黑黑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眼睛。”
巫什淡淡道。但三弦古夭听出来了:“你是说这是个婴儿?”
“也不完全是,是个胎儿。”
三弦古夭的手指尖微微的颤抖,“这些肉球是胎儿?”
“是的,它们即将成为岱大陆的魂术师,不然您以为魂术师怎么来的。殿下看到那些树根了么?那就是鬼蜮古木的树根,它们本身就有浩瀚的魂力,这些胎儿就是吸取古木的魂力才拥有魂力。”
三弦古夭沉默着,过了好久才轻轻地问:“那我呢?”
巫什一言不发,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他示意三弦古夭继续向前走,三弦古夭回头深深地看了这些胎儿也头也不回的跟着巫什向前走去。走了约莫十分钟他们走到了巢穴的尽头,巢穴的尽头漂浮着一个巨大的蚕丝包裹而成茧,这个茧不停地旋转旋转。像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它旋转。单看外表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三弦古夭知道,越是看上去平常的东西就越藏着巨大的秘密。
“就是这里。”
“这是?”
“这是夜赫殿下要你来这的真正目的。这个茧包含了许多秘密。”
“我还是不明白。”
“呵呵,殿下,我不说你当然不明白,这也是夜赫大帝让我在鬼蜮等你的原因。”
三弦古夭安静的看着茧,他知道他所要找的秘密马上就要揭开了。
幽蓝的火焰在巢穴里不停的跳动跳动,像一个黑色的精灵在黑夜中不停的舞蹈,世界变成斑驳的的白色,无数秘密液化成一股股黑色的汁液在斑驳的白色上不断的滑行,留下令人恐惧的黑色痕迹,三弦古夭听见了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像一只鼓点不断地被敲打,他的神经马上就会在某一时刻被某个秘密引爆,分崩离析。
世界安静的就像被灭亡的前一个黎明,安静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