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就在盆中盆想要加大力度时,手掌前突然出现了一股阻力,这股阻力看似柔软可破,但却像一张大网一般将盆中盆的力量网住,使其如使错了力气。
那就是天道封锁神轮的桎梏,毕竟修炼一途为逆天而行,强制的修行会受到上天的惩罚。否则以人类的繁衍能力,不把天捅出了一个窟窿才怪呢。
所以激发神轮的力量,唤醒神轮之芽,就要打破上天的封锁线,身处逆天之境。
在盆中盆试图打破它的时候,一道不起眼的寒芒突然一闪而过,最后凝固在盆中盆的那淡灰色神轮上,形成一颗小点。但盆中盆却没注意到那发生了什么。
盆中盆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奇怪之意。
若是以往,他遇到这样的难题,那股心如止水的感觉绝对会被狂躁所充斥,但是现在,盆中盆一点着急之意都没有,甚至有些享受这样的宁静。
难道自己要成佛了?
佛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盆曰:“摸即是色,色即是摸。”
嗯,后者才是支持自己活到天荒地老的真理。
心里如此肆态的想着,手上的劲道却是减弱了几分。那神轮芽胚依旧灰蒙蒙的蔫着,仿佛是六月的嫩草,经不起毒辣的太阳,一声不响的沉闷在同样灰秃秃的神轮中央。
盆中盆的心也是静的。
前者的静,是沉的静,宛如置身于密室之中,四周一片苍莽莽的白墙,搽的是骇人的墙灰,似乎闪烁着白光,团团的晃着,晃得眼眶乌青,晃得晕晕然。沉闷的静,静得使人压抑,静得使人发狂。
而后者的静,却是凝封了一般的静。像是冰,冻结了心境,似乎有了些不曾跳动的灵性,尘封了的一些食物,解开时却波澜不惊。
那才是真的静,静得没有感觉,静得没有知觉,静得没有了意识。
……
这一定是梦……
盆中盆笃定,因为望城没有这么美丽的地方,似乎整个环赐大陆,整个大世界也没有。就像上次晕倒的那个冰晶洞穴一样,只存于他的心海中,有些梦幻,却又那么真实,触手可及。
但是这里实在太美了,美得瞬间迷乱了盆中盆的双眼,美得让他忘却了如何晕倒,忘却了立地成佛,羽化登仙的飘飘然感。心境亦不再静了,仿佛涌起了海潮,随眼前的一切,一起翻涌。
但很快,一阵诡异之意在盆中盆心底油然而生。
生长在脚下的一朵花,白色花瓣似蝉翼,些许的透明,像是女人穿着的纱衣,包裹着滑腻的丰硕,引的是男人的眼,勾的是男人的魂。似琼玉珠玑,的确很美。但是这种花的花蕊却是血一般的鲜红,似乎隔着数层薄清花瓣也能感受到血蕊滚烫的炙热。男人的汗,女人的泪,如同这血一般淋淋洒洒,淅淅沥沥。
这样的花,一串一串排在一起,并在一列,整齐的翻涌着。在刺眼的无尽中徘徊,在噬人的无尽中弥漫,好似花毯一样铺在无遥无际的旷原上。一片花海,很是美丽,只是那包裹在蝉翼薄瓣中的血蕊,变成了星星点点,又似凝成了一片,红成了一片狰狞,白成了一片骇然。
映照着天空,理应是血色的,但它却自顾自的蓝,好像有着不协调的因素。笼罩着一层稀薄的墨色,似撞着一条黑影。不变的单一色调,像是人为涂抹上去的蓝墨水。
而阳光却从着没有太阳的阴翳的天空中洒落了下来,照映在眼中,却没有映出它原有的光明,让人感受似乎是在灰蒙的朦胧之下。这里没有太阳,却有阳光,天却是蓝的,地上闪烁着血与白色,一切都是明亮的。
这里勾勒出了美的轮廓,却美的不那么透彻,美的只有一丝淡淡的痕迹。就如同盛满玩偶的香馨小屋被血雾所朦胧,如同天使圣洁翅膀在血腥中清晰了纹路,黑暗吞噬了梦的呓语,像是被撕裂的笑脸。
这是童话般的惊悚。
是美丽的恐怖。
花海涌成了白色被褥上的红,没有了风吹的簌簌声,更没有了弥漫的花息。比入静的盆中盆更静寂了,这也是可怕之处,静寂得近乎窒息。盆中盆有些张惶了,耳膜上充斥着心跳的怦动,缓缓抑住了鼻息。
失措地望向前方,哪里是前方?
呆滞的时间,近乎凝固,沉寂而又压抑,最后崩溃的只有盆中盆的意志。
“这是哪里?”
盆中盆失声叫道。
没有风,花儿却在痴痴颤颤着;没有云,天空却是阴翳一样的蓝;没有映然的炙日,阳光却洒在身上暖出了骇气;这周遭没有人,却又一道声音在盆中盆耳边响起。
“盆族……”
没有一丝征兆,这衔着悲调的声音突兀的炸响,杂乱却有震撼力。似乎是缭乱的靡靡之音,但却有圣曲的清明,高亢而又沉沦。
它能唤醒人们心中的冷与寒,暴露人们的内心的邪与恶,激发善人仅存的罪念,揭开可怜之人罪痛苦的疤口。
它如同针一般从盆中盆耳膜上刺入,刺进了血肉,刺进了经腑,刺进了灵魂。似乎有着血汩汩地冒着,染红了天地,染的眼前血色模糊。
“这到底是哪里……”
盆中盆的声音已无了慌张,只有木讷的低声喃喃。
“盆族……”
“盆族!”
盆中盆猛地瞪圆了双眼,眼白上几道血纹狰狞地诡笑着。
似乎他的眼里映出了这方世界,似乎这方世界就是他的双眼。
于是,风开始呼啸,血花开始痴缠,阳光与蓝天开始肆虐。一切由乱而生,一切由乱而止。无人知晓疯与魔眼中蕴含的意味,盆中盆也不知道。
因为他看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