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和县县令贾怀
贾府,月上树梢之际,说来也奇怪,突然狂风大作气温骤降冷风刺骨,明明还是艳阳三春却如同寒冬腊月,让人防不胜防。
贾怀之母古氏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病的,倒地抽搐了两下便昏迷不醒,府中顿时乱作一团,县太爷贾怀更是立马下令急招丰和县小有名气的医匠——罗桑前来诊治。
厅内,贾怀阴沉着黑脸背着双手焦急的来回踱步,杂乱无章的步伐刻显出他的烦躁无常,管家齐叟笔挺的站在一旁看着老爷晃来晃去。
这贾怀乃丰和县的七品知县,上任数几年虽没有多大的政绩,倒也能将县城地方治安与经济管理的头头是道,也很少出现什么错失,在百姓当中口碑不算好的但也挑不出坏处来。
就因为如此,才稳稳当当戴上了这顶乌纱帽并风生水起,不过就有一点,真让百姓有所钦佩,就是县令大人上孝老母,下疼妻儿。只可惜糟糠之妻王氏因病早早的就撒手人寰。直到时隔三年的明天,才准备再娶,大婚之日宴请八方宾客,至于新娘子是哪家的名门闺秀,就无人知晓了。
整个贾府上下张灯结彩,偌大的“囍”字红绸段子挂满了各处,到处洋溢着喜庆的颜色。这婚事准备的是风风光光,可想而知,贾怀是如此重视。
可是,这天不随人愿。明天成亲,老母亲赶上这时候犯病,还有这突如其来的时节变化,无不透露出诡异。
希望老母亲这次能挺过来,还能亲眼看见儿子再婚。
就在贾怀叨念之间,罗桑提着医箱弓着身子来到他面前恭敬的汇报着病情:
“回禀大人,令堂只是感染风寒并无大碍,草民已写好处方,大人只需按方子抓药,两付便能痊愈!”
齐叟上前接过药方,转身交给了身后的随从,还特别的嘱咐了两句。
“当真?”贾怀听后,大喜!太好了,原来是虚惊一场,片刻间,瘦肉嶙峋的脸上乌云转晴,满面红光,对着门外高喊了一声,道:“来人,快快重赏!时日已晚,另外安排马车遣送先生回程。”
罗桑正待开口谢辞,却听闻贾府家丁惊恐的声音先传了进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啦!”
家丁慌忙的跑进大厅,还没开口禀报,察觉到还有外人在场,加上齐叟责备的眼神一瞪,只觉惊恐中坏了贾府的规矩,便胆怯的低下了头,身子却如糠筛一般抖个不停。
罗桑见此识相的趁机请辞,扫了一眼满堂艳红之色后,快步退下。
“恭送先生!”
贾怀客气的遣送走罗桑出了厅门之后,才一脸不悦的端着茶水泯了一口,再对着那名家丁道:“何事如此慌张?简直是坏了府中的规矩。”
熟料,报事的家丁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扯着哭腔说的断断续续:“老爷,大事不好了,新夫人她、、她她上吊自尽了!”
“什么?”
“哐当”一声,贾怀手中的茶杯落地而碎,茶水四溅。
“你说什么?你再给本官说一遍,休得再胡说八道。”
新夫人上吊了?
齐叟听的真切,眼看贾怀勃然大怒,忙一个箭步的跨上前来:“老爷息怒!”
说完,对着家丁一通训斥:“还不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漏的向老爷汇报一遍!”
家丁后怕,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又陈述了一遍:“奴才们去的时候,新夫人她就已经上吊自尽了,放下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冰凉僵硬,死去多时。”
此等消息已经证实,犹如晴天霹雳。贾怀一时间心痛难忍,手抚额头悲痛之色溢于言表,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子差点不稳,好在齐叟身手敏捷及时扶住了:“老爷,还请老爷节哀顺变,保重好身体要紧。”
许久,贾怀恢复常态才罢了罢手,想起晚上所发生的诡异之事,莫名的感觉背脊发凉,望着脚下跪着的那名家丁,怎么看都觉得是废物,于是提脚狠狠的就往他头上踹:“没用的东西,本官让你们看一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何用?”
“老爷,事已至此,我们要赶紧想想办法,明日可是您大婚之日,这新娘子……”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贾怀这才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而这心中的一团火气硬是抵在心窝处,不上不下。
“事已至此不予追究,是乃天意。”
许久,他才狠狠的说道。
齐叟眼神犀利,趁机又献上一计:“老爷依小的之见,最好乘此时放一把火烧了,毕竟……”
贾怀转脸阴阴的看着他。
齐叟无畏,又提醒上一句:“老爷,为大局着想啊!”
半响,贾怀咬了咬牙关,心中逐渐也起了恨意,没想到她竟然寻了短见?看不出还是个刚烈之人,只可惜情愿死,也不肯下嫁本官,既然她不仁在先,那就别怪自己不义在后,倒不如一把火烧的干净来的利索。
“马上去办了,别让人看见!”
一声吩咐下去。
倒像是如卸了千金重担,瞅着满堂艳红喜字,如红似血,顿觉触目惊心,瞧这眼前一切是多么的可笑至极,而自己更是愚蠢,明知女人的话不可信,最后竟然还是相信了,现在却要成为一城笑谈。
简直是奇耻大辱。
看着齐叟站在一旁不为所动便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些‘喜’字统统撤下去,都撤下去!”
郊外
漫天的红光渲染了半壁夜色,在这宁静的夜显得格格不入刺眼万分,已过子时,人们早已经沉睡在梦中。而这一场蓄意人为的大火丝毫没有惊扰到任何人,房屋的梁柱,门窗被火烧的‘噼里啪啦’直响,火势也更加张扬舞爪、肆无忌惮。
灼热、赤烤、沉闷、烟雾仿佛有谁将自己置身在火海中备受折磨,痛不欲生。
“……”管乐从痛苦中挣扎着清醒过来,翻身趴在地上撸着脖子猛烈的咳嗽,却又咳不出声,昏睡中是什么东西箍紧了脖子生疼且又呼吸不得。
身旁传来木材燃烧的声响,还有火光印在脸上,灼的火辣的疼,好热,好烫!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头这么痛?
她再次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模模糊糊一片闪闪烁烁的火光,这是在哪里?怎么到处都是火?
待看清之后,刹那间所有的恐惧袭上心头,放大的瞳孔里映着熊熊的烈火,火,真是火,是熊熊的火光生生的将自己包围在其中,
“……!!”本能的反应让惊慌失措的管乐直呼救命,喉咙里发出丝丝沙哑之声几不可闻,头顶上掉下来的火柱落到身上,衣衫易燃,触及肌肤是如此的疼。
惊慌的打掉身上的火屑,恐惧无助的同时只有一个求生念头,逃,快点逃。
我不能死在这里,谁能救救我,希望这是梦,是恶梦,多期望这场梦能快点儿醒来,我快撑不住了……
生命旦夕,大火已经吞噬了整座房舍,已然辨别不了方向,也许是命不该绝,就在管乐绝望的瞬间,火光之中突然看见了一点曙光,那是一扇窗户,窗外星空的点点繁星是如此夺目美丽,让人向往,却丝毫没注意那门窗被火吞噬已然烧成的木炭已摇摇欲坠,危险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