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吴氏见西厢房还没动静,便大声嚷着这太阳都日晒三竿了,人都还没见着一个,这早饭还吃不吃了。
管乐正在梳洗,自从孚玉教会怎么梳发鬓开始,每天清晨都会折腾好一会,总算学的有八成相像。听吴氏这么一叫喊,手脚麻利的沥起了毛巾,并对睡着正香的孚玉唤道:
“孚玉,起来吃早饭了!”
孚玉慵懒的打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她:“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看你昨晚织布那么晚,就让你多睡会,这不娘都喊吃饭了,先擦把脸!”
管乐递过毛巾。
孚玉没有接下,而是经过她这么一提醒,睡意全无,这混纺布正放在枕边,才想起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氏。
“差点忘了,还有这混纺布!”
说着便掀开被褥,就着中衣抱着混纺布就心急的出了房门。
“你得拭把脸再出去啊,急也急不得这一时!”管乐放下手中的毛巾,又捡起她刚掀被褥时掉下的衣物。
吴氏不可置信的摸着混纺布,宠溺的语气毫不掩饰着惊奇。
“这种布料要是作成兵服,一定行,都是你连夜给织出来的?这用丝线和棉线混纺出这样的布料,以前我怎么没想到?”
“可不是么,我都织到了后半夜,现在连觉都还没睡好,还在犯困哩!”
“你这丫头,昨晚都不告诉娘一声,好让娘陪你一起,快去梳洗下,等吃完了早饭再去补一个回笼觉,娘中午给你弄点好吃的,犒赏犒赏你。”
吴氏乐的合不拢嘴,心想着难题一下子给解决了,这个单子接下来是没问题了!
“那我要吃酱肘子,还得是王家老字号招牌的!”
“行行行,没问题,就那家了!”
孚玉欣喜的跑回房间,见管乐还在整理衣服,凑到她的耳朵旁念道:“中午有酱肘子吃了!”
“瞧把你乐的!”
管乐笑着应道出了房门,看见罗桑吴氏正在饭桌前议论着混纺布,脸上都带着笑意。心里也微微一暖,只要他们高兴自然什么都好。
“爹!娘!”
管乐唤了一声,就帮忙盛饭。
吴氏没有抬头,一门心思还在混纺布上,而罗桑应了一声:“乐儿起来了,快坐下吃饭。”
“哎呀,咱家孚玉能想到用混纺布的方法还连夜将布匹赶了出来,这下终于好了,我得赶紧吃完饭,将布匹带到镇上去给那县衙掌事的看看,如果顺利,就买两斤酱肘子回来,庆祝庆祝。”
吴氏自顾自的说道,稀里哗啦的就着咸菜叶喝起了着稀饭。
管乐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吴氏,见她吃着开心,嘴角也就扬起了微笑,接着若无其事的的继续吃饭。只要他们高兴,自己什么都无所谓的。
刚才她那一小小动作,罗桑全看在了眼里,看她的目光更加慈祥了起来,不管是哪个女儿有本事,都很是享受如今这样温馨的时光。
就在这时候,院门被轻扣了两下,随即门外传来一青年男子俊朗的声音:“请问是罗桑先生家吗?”
屋内,罗桑和吴氏对视了一眼,这么早会是谁呢?
管乐放下碗,正准备起身去开门,罗桑想了想,道:“乐儿,你先回房一会儿!”
“好!”
管乐没有多问,罗桑这么吩咐,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谁来了?”孚玉正在梳着辫子一脸好奇的问着进房的管乐。
管乐摇头,指了指窗户,于是俩人就透着轻罗纱帐悄悄的瞧着外面的情况。
当外面想起第二次问声时,罗桑被吴氏催促着丢下碗起身去开门。
门外,曹子谦和杨卓两人正背手而立,装束精致,面若潘安,精神抖擞且卓尔不凡。其实在昨天下午两人就已经到了丰和县,并以安顿妥当,为了礼数才会选择今日上午登门拜访。
“确定这就是罗桑家吗?”曹子谦问道。
“肯定是这里没错,整个丰和县也就只有一个医匠罗桑!”杨卓准备再次抬手敲门:“请问……”
话还没嚷完,院门就被打开了,罗桑探出头来,打量着两位陌生的英俊年轻人。半响,道:“你们这是要找谁?”
杨卓见罗桑外形面貌如先父所述,他面相方圆地阔却又眉目慈善,欣喜道:“你应该就是罗桑罗先生吧!”
罗桑狐疑,脑海中在搜索着年轻的面孔:“你们认识老夫我?”
杨卓继续道:“不知道先生可否还记得杨数?他曾经和你共处过数月。”
杨数?罗桑嘴角念叨,将杨卓从头看到脚,这个年轻人的外貌形态是与曾经的一位故友杨数相似,难道他是?
不等罗桑开口问,杨卓又主动说道并行了一礼:“对,我就是杨数的儿子杨卓!杨卓拜见先生!”
先父说过,罗桑文德略才、品行都让人钦佩,对他一定要尊重。
原来真是故友之子。
罗桑一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相见故友的后人,一激动,便道:“不必多礼,原来是侄儿来访,快,快到屋里坐!”
“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曹子谦。”
杨卓指着指子谦自顾介绍道。
“子谦拜见先生!”
曹子谦也同样给罗桑行了一礼,虽然之前都是别人对他行礼。
罗桑眼见两位年轻人温文儒雅,气质不凡且待人礼数周全,又道:“不必多礼,快屋里请!”
吴氏也好奇的迎了上来,将刚才他们的对话听去了大半,原来还是熟悉人,见两位年轻人一个比一个长的俊,而且看着言谈举止也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欣喜的得连眉毛都笑弯了。
“夫人,快去备茶!”罗桑吩咐着吴氏。
“原来是夫人,见过夫人!”
杨卓子谦又各自给吴氏行了礼,这下吴氏更激动了,还没见过如此懂事识大体的青年才俊,赶忙去准备了过年才喝的新茶。
“他们是谁?而且跟爹好像很熟!”管乐看着外面的情形说道,并不太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孚玉一直专注的盯着外面,不知不觉这视线变得含情脉脉,悄悄的一抹红润也染上了脸颊:“好像是爹故友的儿子。”
“你以前没见过?”管乐再问。
孚玉摇了摇头,手上的梳子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好奇怪,生平第一次心底深处毫无防备的微微动了一下。
管乐察觉到孚玉的心不在焉,还见到她莫名其妙的脸红,再看了看外面两位帅气的男子,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原来面前的孚玉少女怀春了!这也正常,进来的那两个男子模样都算出色,举止之间更是大体,就是不知道面前的两个人哪一个入了她的眼!
吴氏将桌子上的饭菜收拾干净后,再将茶一一端送在他们的面前,挨在罗桑旁边坐着,目光就在对面两个帅小伙身上来回跳动。
曹子谦被吴氏过于热情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自然,假装咳嗽了声,低着头,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杯子。换做之前,除了父母亲,还有谁这样大胆的看他?
杨卓打量着厅内的摆设,虽没有一样像样华丽的家具但都很朴实,正如父亲所说罗桑清廉的人品一样。
“记得那一年与你父亲拜别是二十年前的事情,转眼间,他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不知道他现在可好?”罗桑终于从往事中回忆过来,看着杨卓亲切的问着。
杨卓垂下头,一抹悲痛之色溢满双眼:“先父已经去世一年有余!”
罗桑颇为震惊,想起杨数当年是何等好的一个人,怎么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就匆匆离去,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那你娘呢?”吴氏趁机问!
杨卓顿了顿,再道:“娘亲为了生下我,身体一直不好,还没等到我周岁便抛下我和父亲去世了,父亲一直抚养我长大尽心力促,所有才走的那么突然。不过对于父亲来讲,他是欣慰的,因为终于能和母亲长眠一起再续前缘了!”
吴氏听着不由的伤感,这个从小没了娘长大后又没了爹的孩子怎么这么命苦!:“那么你现在是……”
杨卓收起刚才的悲伤情绪,也觉得在此诉苦对两位老人有所失礼,爽朗的笑道:“现在我杨卓正独身一人,无牵无挂游历万千山河,阅读人间万卷书!美哉。”
罗桑很是欣赏杨卓男子豪气万丈,跟当年的杨数简直如出一辙。
而吴氏心底更是乐翻了天,心里直呼满意。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