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妃娘娘是个精明人儿,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给调教得百般机灵,深得圣上宠爱。三人都随了皇家的姓为白,白迹是长兄,有着惊为天人的英毅相貌而取字安,寓意貌塞潘安。同理,白梁得了一字玉。莲粟模样机灵可爱,为皇室添了一分馥郁,故得了一字锦。
白安自小就随着碧妃琢磨谋权,性子冷厉,城府极深。白玉醉心医术,六岁起不谙世事,自封药圣深居内宫。白锦读了一肚子圣贤书,不知怎的从五岁起就不再沉迷于此,闲来无事就去母妃膝前学学女红,御膳房里学做糕点,也懂几分药理,医术虽不及白玉却也得了几分真传。
白玉白锦整日游手好闲,倒是白安朝朝暮暮都拧着两道秀眉,练武读书招兵买马,怎生都不见他停下来。
“母妃说她幸得生了你这么个懒儿子,想看安皇兄舒展眉头时就召你去她那儿转转,每每看见安皇兄她心里就又疼又喜。”白锦两指拿起一缕药草,捻了捻凑到鼻尖闻闻再放回去,悠闲地同白玉话家常。
白玉瞧了白锦一眼,啧啧两声,觉得当年那个傻莲粟被碧妃给折腾成这番模样不禁觉得惋惜,这十六年再没见过她穿那件藏蓝短褂,倒是添进了不少宫装。她气白迹下了凡那温厚的脾气给变得暴戾冷酷,故这十一年只穿明黄色的宫装,老爱到他那儿显摆,现下已经变成白安的白迹却不吃这一套,对她更是疼爱万分,“你的安皇兄再好,你还不是整日气他。他肖想着有朝一日能穿上这龙袍都多少年了。”
“我听闻他那儿不知怎的就冒出了个水灵灵的小太监,安皇兄表面上虽然还是老样子,暗地里却心疼他。真真是怪事儿啊……”白锦笑,她觉得自己这模样甚好,学富五车,这十几年来又被母妃搁进了财宝堆里,几经磨砺才养成了一番好脾性,可比连云山上那厨娘强多了。
“保不准就是他该历的劫呢?这要说是龙阳之癖不成,男女之情也不成。倒不如我一副药过去将那小太监整回男儿身,也算成了一桩美事。”白玉吊儿郎当地说着,白锦在桌下狠踹他一脚。白玉吃痛,神情别扭地想敲白锦的头却被躲过。
“皇兄你看我这新绣鞋美不美?”白锦扬起下巴贼笑,“把他整成女儿身吧。大不了我也扮个太监混进安皇兄宫里骗我的好嫂嫂把药喝了。”
白玉起身到药房里,进去时不忘叮嘱了一句,“我们如今是肉体凡胎,不能使用仙术,你可得切记要顾及自身安全,若是叫人卸了胳膊腿什么的,我也回天乏术。”
翌日晨时天气清明,白锦瞒着碧妃偷了宫里太监的衣服混进正胤宫里。她常来厮混,那一个个太监奴婢见她这般一身装束吓得不轻,却也没敢阻拦。白锦在太监堆里四处晃悠,掐准面生、水灵这俩关键词她便能寻到那小太监。
白锦老早就备了一份药水在那个小太监屋里以防不备之需,她也塞了一些干草药在身上,实在不行就用银针戳她穴位强塞进去。白锦一路转悠,细细寻觅,大老远瞧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小太监伏在花园里在埋什么东西。她走近了去,拍拍那小太监的肩膀,手感细弱,宛若扶柳,“公公?你杵这儿干啥呢?”
小太监一把扔开她的手,本就细声细气还压低声音,“没看见我这埋金子吗?!”
小土堆里豁然是两块金澄澄的大元宝。白锦觉得真是奇了,这宫里的太监私藏财宝还敢埋在花园里,心思倒还真是缜密。她蹲下来陪小太监一起埋,却好半天没见小太监有动静。
白锦不解地抬头看“他”,那模样真真是同女子一般水灵,剪水秋眸水汪汪的,皮肤细腻,白里透着点莹润的红,好似那阳春三月盛放的花儿。那小太监却不知为何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得得能塞下两三只糕点,“你你你……你是新来的?我我我……大不了我分你一半,你可莫要声张出去……”
“公公辛辛苦苦攒的元宝,我怎能收,我只是路经此地出于好心帮你一起埋了,这般生分作甚?碧妃娘娘最见不得这般了。”白锦从容地答道,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小太监是她的嫂嫂,她友善地笑笑,“我叫小锦子。晨时被调来此处,还望公公多多指教。”
“我吧,我叫小折子,初来乍到哈。你是碧妃娘娘宫里的?这名儿可是锦公主赐的?早闻她是良善之辈,今日见着了她身边的人我这心里愈发笃定了。”小折子嘴甜,听得白锦眉开眼笑。马屁拍准了自是如鱼得水。小折子将元宝埋好,拉起白锦的手,乐呵呵地往回走。
“要不我一会儿去禀报总管,让咱住一屋?”小折子走在前头,步子跨得大,白锦叫宫规管束得紧,碎步子怎生都慢了半步。
“承蒙公公照顾。小锦子求之不得。”这话可没半点违心,回屋喝了药小锦子就是她的嫂嫂了。
太监住的地方可不比自己住的地方华贵,白锦扫视了简陋的屋子一圈,屋子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贴墙的桌子,连个能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小折子宽厚地笑笑,见着桌上摆着一碗水,仰头便喝,毫不含糊,“屋子简陋哈。回头总管给咱安排好了就大了。这一去我还真有点渴了。”
“无碍。”白锦看着小折子喝下那碗药,心中窃喜,好在玉皇兄的药无色无味,不然可就麻烦了。
“这怎么……好热……”小折子喝完把陶碗搁回桌上,俄倾开始呲牙咧嘴,没说两句话就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往床铺上倒了去。
白锦将小折子的身子摆好,盖上被褥,喜滋滋地想,待“她”醒了可不能再住这般简陋的屋子了,可得将她掳回碧华宫去好吃好喝养好了。她把小折子的手从被褥里拿出来搭上脉,脉象却让她不由一惊,玉皇兄说这药要半个时辰才能奇效,可这脉象上显示的……
小折子本身就是个女子!
白锦暗暗叫天,只得先将小折子带回碧华宫里细细观察,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