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徐嫣想来,有了马车,赶上十天半个月,这庐州大概也就到了,谁知道这路上才跑了10天,到了一个叫商州的地方,徐嫣和兰月就实在是走不动了。两轮的马车没有防震装置,哪怕是在平地上走颠的能让人把胃都吐出来。更何况出了长安的范围后,哪怕是沿着官道,那路况也实在是让人看着都觉得绝望。李乡隐很是好人,见两个姑娘吐的一塌糊涂便是缓着来,一天本来能走50里地,这会一天只走30里。
商州毗邻长安,倒也算是颇为繁华,可是跟如今这商州城的热闹比起来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从入城开始徐嫣和兰月就惊讶的发现这座不算太小却也算不得太大的城市里满是的人,所有人都是背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有穿着华贵也有衣衫褴褛,有兵甲斧钺也有儒衫圆领。难民——这两个字就这么蹦进了徐嫣的脑子里。等从城西跑到城东都没有找到一家客栈有空房之后,徐嫣终于确认了如今这商州的人气绝对是不正常的。
“姑娘,看样子这城里怕是没有能住的地方了,不如我们去驿站试试?”李乡隐抖了抖马车上的布帘子算做敲门,然后才隔着布帘子问道。原本按照规矩,徐嫣这种人是住不得驿站的,可是如今法度松弛,驿站的小吏们早就公开兜售驿站空房出租给往来行商了。兰月没有出过远门不懂这些,李乡隐却是知道的,眼看着天将黑城门都要关闭了,若是再找不到住的地方,他倒无所谓,可是这车上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却是不行的。
徐嫣想了想便道:“李管家决定就好。”
出了宫门总不能再喊李乡隐为公公,商量之后徐嫣和兰月便唤李乡隐为管家。
李乡隐便不再说什么,直接赶着车忘城外的驿站而去。
到了驿站,李乡隐便进去交涉,过了不一会,马车就从驿站一个偏门里慢慢驶了进去。徐嫣从马车下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个不大的院子,大概四间厢房,看样子有些破败,显然很少有人住了。李乡隐一边开门一边掸开门上的蜘蛛网:“姑娘实在对不住了,据说前头正好从长安那边来了一队官军,小吏们本来今天是不敢收容外客的,还好是姑娘的金叶子起了点作用,那军爷说这个院子还是元顺年间建的呢,后来这官道上往来的人少了,这边当初增建的几个院子才都空置了,平日里也没人来打扫,又有自己单独进出的院门,那军爷才敢让我们进来,不管怎么说,总比在外面睡要好些。”
李乡隐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解释着,手上却是不慢的收拾着。恶补了大陈朝历史的徐嫣知道这元顺年间是整个大陈朝最后一次辉煌的年岁,郭祚的爷爷陈武帝郭威在他父兄两代皇帝的励精图治后举兵北伐让草原游牧部落纷纷进表乞降,在元顺13年的时间里,整个大陈朝一扫之前被草原民族欺压被迫嫁女和亲的晦气,可惜武帝在第三次北征的途中病死幽州,元顺中兴就此嘎然而止。
文帝之治,景元盛世这些离大家都很遥远了,只有元顺中兴离这个时代还那么近,近的就算大陈朝名义上已经亡国了还让天下不少人能感受那个年代的辉煌,眼前这个已经破败的小院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元顺年间天下兵马频繁,要不是元顺年间朝廷富裕,一个驿站又何须扩建扩建再扩建?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李乡隐擦了擦桌子然后点起了烛火,而徐嫣却是坐在马车边上看着两人端着水或簸箕进进出出。她在很认真的想要不要真的就这样回庐州去,她和李乡隐不一样,李乡隐老了,想着叶落归根回庐州去,可是她对那个徐家一点记忆都没有,而且现在这个年代的交通,你让她继续做这**车赶路恐怕是真的吃不消。再说这一路上她也让兰月和李乡隐去打听过了,如今天下一点都没有因为梁王登基而平静下来,传承了几百年的大陈朝一朝而亡,怎么可能没有几个遗老遗少对旧主念念不忘?也有个别心怀鬼胎之辈也乘势而起,打着复陈的旗号在各地举事,若不是他们还在长安的控制范围,周围驻军也都是梁王的人,两个如花年纪的女人和一个年老的太监带着巨富恐怕早就遭遇不测了,而且听说如今整个淮南道都已经举起反梁大旗,兰月也不知道徐嫣的家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只是想淮右徐家在庐州如此盛名想来找起来不难。
和平年代自然是不难,但是兵荒马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长安附近虽然目前来说还是很安全的,但是京城肯定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火波及怕是免不了。她现在对这个地方还是两眼一抹黑,兰月的眼界从来只有宫墙围起来的那么多,李乡隐虽然看上去懂不少她却不敢问,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一个能安全避难之所。
“姑娘,收拾好了。”
兰月的声音把徐嫣的神识又拉了回来,她只得叹了口气从马车上爬下来。
“李管家,你能不能和那些军爷商量下,我们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休息一下再上路。”徐嫣最后还是决定不回庐州了,至于去哪里,先停下来好好打探一番再说。
“这个,应该不难,只是恐怕他们会狮子大开口。”李乡隐虽然归乡心切但是倒也没有一味的着急赶路,他伺候了三代帝王也成被派往地方充任监军,对如今的形势其实也是有点惴惴然,徐嫣决定休整他也没有太大的意见,不过这多余的花销他却是不肯自己出的,他是个宦官,没有什么盼头,唯独对这钱财却是看的极重。徐嫣看多了后世的各种小说评论,对这种宦官心思倒也能明白几分,想了想便解下了随身带着的荷包,从里面又拿出了一锭官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