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沙漠东南拥有不少湖泊。
尽管多数是咸水，且时干时隐的极不稳定，但毕竟也有绿洲。
当然，方北知道，自己距离真正有水的地方极远，因为那已经接近沙漠边缘。
而他所在的位置，则是沙漠中心。
“就往东南，一直向南，一边躲避，一边迁徙……”
“只有得到足够淡水，才能全力生长。只有长得够大够粗，才能杀人报仇。”
打定主意的他，再次以手藤拉扯身体，爬行上路。
“其实……应该白天躲藏，夜晚赶路，否则容易被人发现。”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方北便察觉到不妥。
虽然，他不知道还有几批张大富的手下在附近搜查，但却明白，光亮之中容易被人看到。
“那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环视周围，却没找到比较好的藏身地点，只得继续向前。
如此，又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座起伏不定的高丘。丘顶，甚至还有几株已经枯萎的胡杨，半倒半伏得趴在上面。
方北慢慢上前，正想观察环境，便发现沙丘的另一边，正有一辆牧马人朝这边开来。
“不好！”
断藤大惊。
因为汽车距离自己太近，他甚至不敢肯定车中人有没有看到自己爬行的动作。
“怎么办？！”
现在无论掉头往回爬，还是挖坑躲藏都有可能暴露。
方北的视线扫过越逼越近的汽车，还有脚下连绵起伏的沙丘，以及没有半分绿光，只剩粗糙轮廓的胡杨。
“只能冒险一拼！”
他也不动，只以两条手藤缠绕胡杨枯朽的树枝，同时将长有圆叶，本就低于丘顶的老藤埋入沙堆。
如此一来，方北便摇身变成同样枯死的植物。尤其是全黑的身体，看起来比胡杨死得还挺。
牧马人越开越近，终于嘎地一声停在沙丘下面。
“真的是张大富手下！”
方北分不清面貌，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出车内几人个个怀抱长枪，枪型和昨天烧死的三人一模一样。
“希望刚刚没注意到我……希望刚刚没注意到我……”
他已打定主意，死拽胡杨不撒手。
这样，就算对方起疑，也要费一番力气。
除非有锯子，或者舍得消耗大量子弹，否则就要连胡杨一起拖走。
如此一来，说不定会因此免去一劫。
砰！
车门打开又关死的声音传来。可惜，方北听不见，甚至为了不暴露，他连“眼皮”都已经紧紧闭上。
“为什么停车？”
车门再次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大声询问。
“打飞机啊！”
先前走下的驾驶员回头，双手同时去拉拉链。
“次奥！每次撒尿都搞那么大动静。”
横肉男缩回脑袋。
“那我也去！”
两外以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也随之下车。
两人一前以后，很快走到倒伏的枯死胡杨堆前，掏出家伙畅快淋漓。
“我说乌鸦，你每次解手，怎么都喜欢找特别地方。”
“怎么了？”叫乌鸦的司机一边尿一边撇嘴。
“没怎么，只是好奇。从早晨起床你就憋着尿，来到这里才撒，不是想用童子尿将这几棵树救活吧？”
“神经病！我有那么伟大吗？”
乌鸦抖了抖家伙，收起后一指面前的沙漠：“你看看，你看看，除了黄，就特么是黄。再这么住下去，非打飞机到精尽人亡不可。也就这几棵树，能让我看看正常颜色。”
“死色也正常？”
“总比黄好！”
乌鸦扭头离开，身后却传来惊奇的声音。
“等等！”
“怎么？”他回头。
“这里，这个树墩，我确定以前没有！”
“神经病！”
乌鸦摆手：“能不一惊一乍么？天天看黄就够我难受的了，你还在折磨人。”
“我说真的！”
那人很认真的端详着断藤，并用脚狠狠踢了一下。
“你看，像不像老大要找的东西？”
“像个屁，你看那烂糟糟的样子，能是神树？再说，人家神树有叶子的！就它这光秃秃的模样，还跟死胡杨缠得如胶似漆，不知多少年没动过，能是老大要的么？”
“也对！”
那人似乎想通，随口骂道：“耽误老子时间。”
同时，将背上的枪取下来，对着方北就压扳机。
“哒哒哒”
三声清脆枪响过后，断藤身上出现三道豁口。
却是侧面攻击，打得断藤皮屑纷飞。
“给你留个纪念！”
那人打完，扬长而去。
三发子弹，打得方北疼痛难忍。
若不是他用手藤死死缠住胡杨，说不定已经颤抖起来。
“不能动，不能动，一株挨了枪子还会动的植物，一定会成为世界新闻……”
他死命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同时还要控制藤身内的水分不顺着伤口流出。
否则，同样是一处巨大破绽。
还好，只会打打杀杀的黑帮分子缺乏常识，分不清没有生命的干燥木屑和拥有生命的新鲜木屑之间的区别。
等他们的汽车开远，方北才悄悄睁开眼睛。
“不行，附近还有张大富的手下，我不能再冒险前进，只能等到晚上。”
“只是好容易愈合一些的身体，又不知要耗费多少营养物质……”
以他现在的造型，缩在枯树中最为保险。
最少，不会让看到的人觉得突兀。
就像刚刚看出异常的混混，不就被糊弄过去？若是单独出现在某处，就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所以，他现在的选择无比正确。
“也罢，就白天练功，黄昏转化有机物，夜晚一边爬行，一边进行呼吸作用，修复身体。等于只耽误半天的集水时间，等找到绿洲，很快就能弥补回来。”
思考清楚后，方北很快开始练功。
最关键是，练功可能让他忘记疼痛，就算那个向他开枪的人去而复回，再开几枪，都会因为功法毫无所觉。
这样，才能保证不露丝毫破绽。
两只爬虫见主人开始练功，慢慢从树根探出脑袋，再瞅瞅，四下无人，于是大喜，跑到方北先前被打烂的地方大吸特吸。
“如果我故意被人发现，然后带回油井，是不是便有报仇的机会？”
这是方北进入练功状态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