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往往是对立的,对你是悲剧,对别人也许是喜剧。
邵晋华这些天心情不错,因为马玉兰的事。他从别人那里知道马玉兰的身世,心里倒畅快了些。一个是觉得自己的自信总算是多了些,二是出于对马玉兰的怜惜,也正好趁这个机会,他能够表明心迹。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自然是有些是非之分的,至于张巧儿还有其他村里人对马玉兰身世的指责和唾弃,他心里越发觉得这些人讨厌,相反对马玉兰倒是更加关心起来。
这些日子张巧儿也不像平常那样跑得这么勤了,好些天没见到人。伟哥觉得没了巧儿,生活变得更无聊了,他呆不住,拉着四哥和华子就要去白水乡找巧儿,以解单相思之苦。华子本来没想去,可被伟哥一怂恿可以趁机去找下玉兰,华子倒是起了心。几人这就朝白水乡来了。
可还没走到二队,就听见迎面来了两人说“马玉兰还没找到呢!哎呀,听说是被卖了?”
他们忙把人拦了下来,问个明白。那两人又闭口不谈,慌张地离开了。华子觉得一定是马家出事了,他这就要去马家问个明白。却被伟哥和四哥给拉住了,他们怪他太冲动。还是先到癞子叔家去问问。
从癞子叔那得知马玉兰被她娘给扔到新山去,至今还没找到,几个人都快要骂人了!“靠,怎么有这样的人?要是我娘这样,我早就离家出走了。”伟哥打抱不平,玉兰是华子中意的人,他自然是很生气。四哥忙叫他闭嘴,华子在一旁脸色凝重,什么话也没说。
华子这次很平静,他以为马玉兰顶多是在家里受些欺负,没想到如今连人都见不着了。心里很难过,他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老天爷却又要弄出这样的事。可是马玉兰如果病重的话,又找不到,会去哪里了呢?“不行!他们找不到,我得去找!”华子的眼神突然坚定了起来,说了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先走了。留下四哥和伟哥在那傻站着,伟哥找巧儿的事也忘到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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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前…….被丢掉的马玉兰在刘秀珍走后第二天才醒,睁开眼不知道身处何方。她只知道自己很冷,很饿,头很晕。她渐渐回想起自己之前还在一辆车上,似乎娘要卖了她…..可是一想便头疼,使得她不能继续下去,只好先起身。她得了重感冒,身子也沉得不行。走了一段路,好不容易看见前面有房子了,却一阵发晕,又倒在了路边。
等玉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她感觉身子暖和不少,感冒也好了些。不知道这时是几点,今天又是几日。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没有窗,门也是紧闭着房间里有股混合着烟味儿的脂粉气息,让人想吐。又自己正躺在一张旧得已翻出内里,看得见弹簧的沙发上,对面的床上,却很干净。她猜想这是被一个女子救了?如果是女的,那还好,大家都是女人,比较好说话。但是怎么会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在这里仿佛是等待着一种新生活,一切都是未知的,马玉兰不知道门外是什么,她又怎么会在这里,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高跟鞋,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出现在马玉兰面前。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除了电影里。在电影里,这样打扮的女人,要么是嫁入豪门的贵妇,要么是混迹各种权色交易的间谍,要么就是…..出卖肉体的妓女。马玉兰心里想着,她那清秀又无知的脸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饿了吧。我给你弄了点吃的。”年轻女郎似乎很友好地将一个盒子放到马玉兰面前,是一些吃的饭菜。
“你是谁?”马玉兰防备地问,她虽然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却知道不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她原以为是个好心的大妈救了她,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她头脑里从来没有过概念的女子。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想的第三种人呢?如果是,为何要把她带到这里,还给她饭吃?
“呵呵,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我见你倒在路边,好像是饿晕了,就把你带回来了。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女子见玉兰这种反应,笑着说道。她心里清楚得很,只有这样的乡下人,才最容易上手。她蹬着高跟鞋,绕过一脸惊讶的马玉兰,来到床对面,顺手拉开了窗帘,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
马玉兰见自己突然和这么妖艳夺目的女人在同一个房间里,显得自己又傻又老土。做为女人的虚荣心一下子就出来了,但自卑心理也同时产生。她这才看清楚,这屋子里虽然看上去很破旧,女子穿的衣服鞋子却是她没见过的都市风格,她身上还佩戴着金耳环金项链,也都是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她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女人味,看上去比乡里来的马玉兰要优雅不知多少倍!
“你是…..做什么的?”马玉兰怯怯地问道,她仍旧怀疑面前的女人是第三种,却又侥幸地认为如果不是,那肯定是做着份好工作,过的是她这样的农村人望尘莫及的生活,顿时便羡慕起来。
“我啊,是开理发店的。楼下就是我的店。不信你去看看。”女子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看得玉兰不寒而栗。她见女子似乎并没有太大恶意,便放松了警惕。看着眼前摆的盒子,里面的饭菜一般,但对于几天没吃东西的玉兰来说,算得上是绝对的美味了。她突然觉得肚子饿了,便端起那饭盒,吃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郑美仙。”马玉兰答,她本能地答成了自己小时候用的名字,而不是马玉兰,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名字挺美的,以后就叫你小仙好了。那你怎么一个人倒在路边啊?难道你父母不要你了?”女子试探地问。
“…….”玉兰听到这,大口吃饭的嘴巴慢了下来,没人问,她还真暂时把她被丢弃这事儿给忘了。这时一提起,她又想起了自己悲惨的命运,顿时连吃饭的心情也没了。女子见玉兰呆呆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看玉兰穿得这样,又几天没吃饭的样子,倒也猜到了几分。反正不是被人丢弃,就是没父没母。她也不再问,以免玉兰连饭也不吃,最后给活活饿死。
“好吧,别想了,快吃吧,就当我没问。以后你就先住这儿,我再安排你工作。”女子说完便出去了。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菲发走丝”的老板娘菲菲姐。不过她除了这个身份,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这个身份就跟这发廊的店名一样,听上去让人为之一振,贩卖人口。她可没那本事把什么弄出国,顶多就是弄出省罢了;“走私”的,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人。什么样的人?就是那些村里来的,不知名不知姓,长得还算不错却投错了胎,不是家破人亡就是被人丢弃,却又懵懂无知的女子。她会组织人将这样一批一批不幸的女子带到广东那边卖掉,好赚取高额利润。她能开店,还能吃穿不愁,全靠这个业务。而马玉兰,完全符合!菲菲姐不禁偷笑,这个小仙,路边捡的,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人长得俊,似乎比另外那些还要强些!
菲菲姐刚走出房间,准备下楼。却见阿三儿上来了。菲菲姐一见他,刚刚脸上还有了些喜悦之色,一下子就变乌云密布了。
“听说,你得了个好的?”阿三儿看了楼上一眼,明知故问。
“知道还问?!”
“能否让我上去瞧一眼?”阿三儿一听说长得标致,便想一睹芳容。那些要卖到广东的,他都一一过目了,只要稍微有几分姿色的,都逃不过他的魔爪。这次这个,他可是一定要去见见。
“见可以,等她吃了我的安眠药再让你见。我可告诉你,还差一个,人数可就齐了,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出发了,我可不允许你给我捅出什么娄子。这个你休想打她的主意!我得要买个好价钱!”菲菲姐压低了声音,却一点儿也不示弱。
“行行行,我就瞧瞧,不会出什么事儿的。”阿三儿如今也是有些惧怕菲菲姐的,那是因为菲菲姐也不是当年那个菲菲了,她现在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加上城里的老大又罩着她,连青龙帮的小弟们也要喊她一声“姐”,何况是自个儿呢。菲菲姐口气这么硬,他只好当面顺着。
玉兰吃了饭,果然昏睡了过去。这些药剂量不算小,但吃不死人。只是暂时让她失去意志力,免得多生事端。菲菲姐带着阿三儿进了房间,阿三儿一见躺着的马玉兰,两眼直放光。几乎忘了自己旁边还站着菲菲姐,等意识过来的时候,菲菲姐正揪着他的衣领往外提。
“嘿嘿,真不错!”阿三儿边下楼边笑着夸道,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的心思菲菲姐是一清二楚,她一点也没笑,反而瞪了阿三儿一眼,让他快回去准备后天出发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