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公主就这样原谅了灵儿？他真是宁愿是自己听错了。
看着白梧桐难看的面色，她知道白梧桐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放下语气，耐心地开导道：“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应该不问缘由就责怪灵儿的，我相信她这么做必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一定不是出于自愿的。她对我们做出这些不好的事情，相信她心里比谁都难过，她是很需要别人的相信和原谅的。你就这样贸贸然地赶走了她，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你当真过意得去吗？”
如果他答是，那就不是白梧桐了。
白梧桐垂着眉头，一直没有说话，从他的表情，顾绾绾能看得出他心里有后悔。
“等解决完这里的事情之后，我们就去把灵儿找回来，其实灵儿她对你是真心的……”
如果哈尔罗所言属实，灵儿是被他们设计陷害才会做出下毒害人的举动来，那么灵儿做出这些举动的初衷都是为了得到白梧桐的爱，她心里是一个很渴望爱的姑娘，若是不能得到白梧桐的谅解，她一定是难受无比的。
“公主！”白梧桐不待顾绾绾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微臣愿听公主的嘱咐，也可以原谅她，但是感情之事，还是请公主不要再提了，不管她对微臣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既然你都能原谅她了，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她一下呢？”请恕她肤浅，把原谅当做接受，可是这些在她看来真的是一个理。
你若是能够原谅一个人对你所犯下的过错，那你也就该是能接受她那个人吧？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白梧桐避开了顾绾绾的目光，回答得却是很肯定。
“我还是不能明白，难道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吗？”其实灵儿是个好姑娘，而他也该能感觉到的才对，可为什么都不试着尝试一下，就竭力地排斥呢？难道是心中已有他人？
“不是不是！公主您还是别问了，这件事情微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梧桐满面惶色，想要解释，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请恕微臣无礼，微臣先行告退了！”白梧桐放下这话便匆匆离开了。
他离开的脚步比燕无双的还要快，简直是用上轻功了。
其实她是真的很希望白梧桐能和灵儿好，灵儿为了他已经到爱得疯狂的地步了，可是看白梧桐一提灵儿就是一副不愿多谈，甚至仓惶而逃的模样，也许感情的事真的不应该勉强吧！
她真的很希望她身边所有人都能开开心心地生活，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会祈求老天爷实现她这个愿望的。
燕无双虽然是回到了马车，可却没有命令他的人离开，一直停留在原地。可是一整天都没有露脸，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只是这好像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吧？不管他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到底在刻意注意什么？
是的，他们一整天都没有再继续行进。因为这个地方距离北疆国的皇城已经很远了，而且哈尔罗根本不敢带兵追来，他对于自己出城的事情都保密得很严实，就是为了要遮掩他的目的。
若是他带兵追来，无疑是在向人告知他抓了顾绾绾以及想要得到四宝的野心，如此一来，他的秘密行动曝光，只怕是在老皇帝老皇后面前的形象丧失得更加厉害，距离皇位也就更远。
晚间十分，夕阳西垂的时候，长乐宫的弟子寻来木柴，支起了一个木架，顾振海把顾纭纭抱到了木柴的中央，实行火化。
顾振海希望能把顾纭纭带回长乐宫去，可是此地距离长乐宫山高水远，就算是日夜兼程也要十余天才能到达，若是不实行火化，顾纭纭的尸体根本没办法带回去。
在看顾纭纭最后一眼的时候，顾绾绾和无颜都哭了，两人拥抱在了一起。顾绾绾无声地落着泪，她还是无法说些什么来表述此刻的心境。
要说多么感激顾纭纭的话吗？可是真的，直到现在，她都不感激顾纭纭的行为，她不需要顾纭纭为了她而牺牲生命。
这样的付出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根本承受不起。
到最后反而是无颜来安慰她：“公主别自责了，没有人怪你的。”
“二姐，你不怪我吗？”可是因为她，无颜才会失去自己的亲姐姐，难道她真的能够不怪吗？
“怪什么？又不是你杀死姐姐的，杀死姐姐的另有其人。”无颜说这话时，目光看向了前方，突然冷了几分，并且带着恨意。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顾绾绾看到了顾振海的身影，无颜的话是在暗指顾振海吗？
“是哈尔罗，是他杀死大姐的，最该死的人是他！”顾绾绾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说这样一句，她似乎是在告诉无颜要恨的应该是哈尔罗，不是顾振海。
可能是因为看到了顾振海自责惭愧的模样吧，使得他本来该负有的责任都减低了。
“哈尔罗固然该死，可是若是没有人推了那么一把，姐姐又怎么会死？”无颜狠狠地咬着牙齿。
说完这话，她便捂着脸转身跑开了。那边火光冲天，顾纭纭逐渐被火光包围着，这的确是一副很残忍的画面，顾绾绾闭上眼睛转身，她也无法再看。
她怕这会成为她的另一个噩梦。
无颜跑到了小溪边，她蹲在溪边，用手捧着水来泼在脸上。
顾绾绾走到她身旁，安静地坐在石块上，望着天边如火般的残阳，脑海中想起的还是方才顾纭纭被大火吞噬的画面。
人生有时候就是那么地短暂，好像这夕阳，原本还是美好的光景，可是却要落了山。
为什么明明还是青春韶华的年龄，却是那么地短命？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吧？
正在顾绾绾想得入神的时候，无颜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其实姐姐走了也好！”
“你说什么？”顾绾绾惊讶地看着她，她怎么说出这话来？是因为悲伤过度吗？才会说出姐姐走了也好的话来。
“我以前一直觉得姐姐不是个好女人，我有时候甚至很讨厌她。”无颜抬起头来，望着天边的一抹残阳，水珠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掉。
“一个女人可以有很多个男人，没有一个是她喜欢的，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很讨厌？”无颜问她，她却答不上来。
“还有一个是她的妹夫，我当时真是气极了，没想到她总是说我是她的好妹妹，她却连太子都要勾引，那是我的丈夫啊，她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所以在她失踪后，我其实一点也不难过，反而很开心，因为她再也不能以那么讨厌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了。”
“一直到后来，她一直没有出现，而我又出了宫，意识到亲情是最可贵的，而姐姐可能再也无法回来之时，我的心里突然好难过。”水珠流完之后，泪水便夺眶而出。
“可是我却是到现在才知道姐姐的不易，她其实并不想做那些事情，都是爹授意的，包括跟着哈尔罗来到北疆国，都是爹的意思。我一直觉得她很自私，只是在为自己而活，但是我真的是错怪了她。”
“正因为有姐姐这样的牺牲，我才能安稳地做我的皇后，否则我也会像她那样被爹训练成为争夺宝物的工具。我到现在才知道姐姐是多么地不易，可是却晚了。我想要跟她道歉，想要好好对她都来不及了……”
无颜说到这里终于无法再说下去了，埋头在膝间，呜咽了起来。
“二姐。”顾绾绾上前去抱住了她，“对不起二姐，都是我害得你没有办法实现心中的愿望。”
“不怪你！”听到顾绾绾的声音，无颜总算是恢复了过来，抹去面上的泪水道，“真的不怪你，公主，姐姐她一定是为你所感动，才会舍身相救的。”
“其实我根本没有做什么。”她答应要救顾纭纭，都只是口头上的承诺，根本没有付诸行动，她真的没有想到会令顾纭纭那么感动，甚至是连性命都豁出去地救她。
早知道承诺是害人的东西，她一定会闭口不言的。
“一定是做了令姐姐很感动的事情，可能是公主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吧！”无颜叹了一声，“你每次都是这样的，像是你上一次把我从火海中救出来，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是你却还是和没事人一样。”
“那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我没有多辛苦的。”说到这里，顾纭纭和无颜还真是一样的，总是把她做的事情夸张化，然后付出百倍的感谢。
一个非要为她为奴为婢，一个又舍命相救。
“你的举手之劳救了我的命，你的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却是让姐姐好感动。公主，因为你，我才想学着做个好人。可是当我学着做好人之后，突然又发现坏人真的是好可恶，做了的事情真的很难让人原谅。”
无颜望着燃着熊熊烈火的后方，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燃起的烈火，可是她们都知道顾纭纭已经彻底消息了。
从生命到身体，都已经远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奔向另一个世界。
###第四百七十章 明白太晚 看着那边，无颜自然就想起了顾纭纭，也想起了她去世的原因。
她话里所指，顾绾绾听出了是顾振海，也听出了无颜矛盾的心情。
“其实爹他那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他身为长乐宫的掌门人，就想要做一些事情。”顾绾绾试着替顾振海解释，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其实在这之前，她也是很讨厌顾振海的，他的确是个很自私的人，欺骗她四处寻宝，得到宝物之后，他不是要据为己有，就是要毁掉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物。对于顾纭纭，又是以牺牲为先，不管其死活。
对待养女这样算了，对待亲生女儿也这样，就真是过份了。
可是今天看到顾振海为了顾纭纭的死而痛苦悔恨的模样，她突然能够理解顾纭纭此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顾纭纭对于顾振海所安排的任务，一直都抱以肩负责任的态度，她没有半点怨言，她很能体会顾振海的难处。
所以在顾振海的心目中她一定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儿，死了这样一个好女儿他心里怎么会好受？必是如同被凌迟了一般。他今天的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痛苦难过了。
换而言之他已经是受到了惩罚的人，哪有比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痛苦的惩罚？他已经是个可怜人，也就忍不住去同情他了。
“掌门人又怎么样？他要长乐宫，就不要自己的家了吗？为了那些宝物，他把家弄得不像家，父亲没有父亲的样子。母亲被他伤得终日以泪洗面，我只要想到这些，我真的无法做到去原谅他。”无颜沉着面庞，她此刻的心情更为沉重，像是被堆满了大石头，无法透气。
“其实失去大姐，已经让他很难过了，若是再得不到你的原谅，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重了点。”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觉得顾振海情有可原的。
“这是他早就该想到的结果，自从他把姐姐推入火坑就应该想到的结果。如果不是因为公主你被哈尔罗抓了，大家追到此地来，可能还不知道姐姐被人囚禁在王府中。”
想到这里，她就更加无法原谅父亲的作为了，他怎么可以将姐姐扔在王府之中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呢？这个世界上哪有如此绝情的父亲？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管，我听大姐说过，他有派人保护大姐的，只是派来的人被哈尔罗杀害了。而且爹他千里迢迢赶来北疆国，一定是为了救大姐出来。”
她可不会相信顾振海亲生女儿不救，而来救她这个养女。
如果今天死的不是顾纭纭，而是她，顾振海肯定不会那么难过的，肯为她掉一滴眼泪，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根本不会像对顾纭纭那般痛苦懊悔，所以她可以判定顾振海还是一个好父亲。
“早点为什么不去救？如果他早点去，结果就不会一样了！”总之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而这个结局正是她的父亲酿造的，所以无法做到原谅。
是啊，这世间上的事情只要有一点点的偏差，一切就会变得不太一样了。
如果当时她并没有走神，她很快寻到了顾纭纭，她就不会为自己挡掉那一剑，也就不会死。想到这里，自责感便从心底里蔓延而出。
“公主，我不是在说你，我是在责怪爹，你别误会。”察觉到顾绾绾的神色不对，想来她定是又因为姐姐的事情而愧疚，无颜赶紧解释道。
“我知道，我只是控制不住地感慨。”原来她根本不知道人的情绪是会这样的，经不起一言半语，回忆随时都能被勾起。
“二姐，你还是听我的，试着原谅爹，我觉得他现在很需要你。”能够使顾振海振作起来的也就只有无颜了，但是无颜一定要放下心中的成见才行。
“我……”无颜面色为难，“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让我再想想。”
顾绾绾点头，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看着河里的溪水缓缓流淌。谁也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大家都很需要冷静，冷静下来才可以沉淀思绪，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么。
无颜需要想该不该原谅顾振海的事，至于她，好像要想的更多。她的心情很不安宁，一会儿想灵儿，一会儿想燕无双，一会儿想白梧桐，一会儿想姜雨晴……
最令她感到欣慰的就是无颜了，她并没有听自己的任何解释，可是却无条件地选择原谅自己，不止如此，还安慰自己不要再去介怀顾纭纭的死因，在她身旁，哪还有比无颜更好的人了？
夜幕降临之后，无颜和顾绾绾起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起身后才发现原来青城和白梧桐正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顾绾绾惊讶地打量着两人。
“不用问了，一定是来偷听我们谈话的，对吧？”无颜走上前，逼问两人。
两人皆是一副被看穿后的心虚模样，青城一边避开无颜追问的目光，一边解释：“其实我们是怕追兵赶至，怕你们受到伤害，所以特地过来保护你们的，对吧，白兄？”
青城赶紧把问题抛向了白梧桐，白梧桐明显不会撒谎，一接到问题，立刻就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啊，虽……虽然我们分析过敌军不可能来，但这只是猜测，谁能肯定敌军一定不会来呢？所以我们需要在此地，保护你们。”
“是吗？可是看到我们没有危险，你们为什么还不躲远一点？分明就是想要偷听嘛！”无颜不满意两人的解释，再次拆穿道。
“这……”青城不知该怎么回答，看向一旁的白梧桐，结果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好了，二姐，你就在看在他们在此地站了多时的份儿上，就原谅他们吧！”瞧着两人窘迫的模样，顾绾绾都忍不住替两人说情了。
其实她很能理解这二人的心情，看到她和无颜都双双跑了过来，必然会担心她们想不开而难过，所以跟着过来。其实他们都是一片好心，所以也就不刁难他们了。
“好吧，那就看在公主的面儿上，原谅你们了。”无颜这才收回责问的目光，举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而去。
顾绾绾刻意走在后面，也制止青城上前。起先青城还不太明白，可是看到无颜拿了食物朝着最后那辆马车走去，他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师妹劝了颜儿，让她与师父重修旧好啊！”青城一脸感激地看向顾绾绾。他心中何尝不是在担心这事呢？只是奈何自己不善言辞，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劝无颜，没想到顾绾绾却把他没有做到的事情做到了。
“其实二姐也不是真的怪爹，只是因为大姐的死让她无法释怀，她需要冷静地想一想。”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时间才能想通的，而这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公主和无颜在河边多时，就是为了这事？”白梧桐听后也对顾绾绾投去赞赏的目光，想不到公主这么快就看开了，并且也劝得无颜不再责怪顾振海，这真是好事一件呢！
“你们刚才不是在河边吗？我们的谈话，你们应该都听到了啊！”顾绾绾反问白梧桐一句。
白梧桐赶忙摆手解释：“没，没有，公主，我们真是什么都没听到，微臣可以对天发誓。”
他那一脸紧张的模样也不像是在撒谎，她就姑且先相信他了：“那你们站在后面什么都没听，都去做什么了？”
“师妹啊，我们真的是好冤枉啊！我们的确是想去河边偷听来着，可是你们好像什么都没说啊！”青城拧着模样，不太确定地说道。
不是好像没说，是真的没说。因为话题聊完之后，她和无颜都很默契地给了对方冷静的时间，所以便什么都没说了。
但是这个，她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无颜上了马车，撩开帘子，她还能闻到那股冲鼻的血腥味，马车还没有经过清洗，所以那股属于姐姐的味道还在。
顾振海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马车的一角，看着地上的干却的血渍，双目无神。就连无颜进去，也没有惊动他。
他这个样子就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无颜心中突然一软，想起了顾绾绾对她说过的话：这个时候，爹最需要的人是你！
父亲这样憔悴，却没个人在旁照顾，没人听他叙说心声，他肯定是非常孤单，非常压抑的。
“爹，我给你送食物来了！”无颜眨了眨眼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去，将手中的食物送到顾振海面前。
顾振海微微动了一下，看了她一眼道：“我还不饿，拿走吧！”
“爹，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会饿坏的。”无颜不肯离开，继续劝着。
“我让你拿走，你就拿走！你姐姐才刚死，你就要我吃东西，你是什么居心啊你？”顾振海气愤地推开无颜，并厉声指责于她。
“我是什么居心？”无颜心里的怒气瞬间就被这话激起了，“我让你吃东西，是怕你饿坏了，你问我有什么居心？你是不是觉得每个人在做事情之前，都要像你一样有所图才会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