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昏黄的煤油灯下,裴顾氏正为小裴赶制冬衣,细棉布,雪白的棉花让边上的裴小二和裴小三羡慕不已。
“哥哥的衣服好漂亮!”棉花好软,好暖和!
将裴小三拢在怀里,裴顾氏亲了亲他光亮的脑门,“今年过年的时候娘就给你做好不好!”
“嗯,过几天哥哥再去林子里逮兔子,销了皮给你们做皮袄子穿好不好?”小裴同志拍了拍胸脯。
“其实娘,我根本不需要新衣服,我的身子比弟弟妹妹,比娘亲都壮实,哪里需要这么多的棉花!”嘴上这样说着,身子抖了抖,小裴笑的没心没肺。
“大郎要去读书了!怎么能不穿的齐整点?娘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做多少好的衣服,不过笑脏不笑破!记得你不比玉儿差什么,虽然我们的衣服没有他们的华贵,但我们家行得正,做的直,这便是我们为人处事的底气!”
裴顾氏想到儿子这样小小的年纪就要承担这么多事儿,就心有不忍,将儿子拢在怀里,细细嘱咐:“到了林家要守礼,你虽然是他们家未来的姑爷,但你一无功名,二无银钱,一定记得对别人以诚相待,既不要无故欺负他人,也无须任由他人欺负!”
“知道啦,你这都讲了两遍啦!”小裴不在意的笑笑,他这样的年纪,一个陌生的地方对他的吸引力总是无比的强,足够他暂时忘记离家在外的艰难。
“慧茹在么?”
“在,娘!大郎快去给你奶奶开门!”,夜幕下,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妪随着小裴进了门,小裴小心的扶着自家阿奶,阿奶今年五十三岁,看起来却有六十多的年纪,一看就知道没少经历风霜。
裴顾氏让出炕沿的位置,服侍婆婆坐下,略有些忐忑。
“你把大郎定给林家做女婿了?”积年的严厉透过单薄的几个字喷泄而出,沉稳如裴顾氏也不由的忐忑,自己的婆婆并不像面善这样良善和蔼。
裴家大老爷,裴顾氏的公公贪花好色,年轻时见一个爱一个,又是个爱宠妻灭妾没脸没皮的,婆婆毫无娘家扶持却能掌住家业,在三十年前全家退守苏州祖宅,婆婆硬是从族老手里得了二十亩的祭田让一家人在马王屯扎下根来,左邻右舍提到婆婆也无一不竖大拇指。
“是,林家夫人精明能干,林家小姐天真可爱,又回护大郎,我看是难得的缘分,加上只是他们第二子继承林姓,我便允了这桩婚事儿!”
“你岂不知我裴家不和叛国之贼交谊?”
裴顾氏突的跪下,小裴兄弟三人纷纷陪跪,裴顾氏抬头看向自己婆母,眼睛亮的惊人,“何为国?何为家?何为朝廷?为国当尽忠,为家应尽责,为朝廷,前朝奸臣当道,天子日日做木工不理朝政者有之,将朝堂充作集市整日不理事者有之,纵容阉党只称九千岁者有之,即便是我祖并裴家祖父,没死在敌人的手下却被自己效忠的朝廷鸠死,家财充公女眷,女眷……”
“若不是清兵入关,如何还有我们两族?”
“莫说林家只是自保投敌,便是杀了那皇上那又如何,我还要三牲五祭日日祭拜林家先祖!”
“嗬嗬嗬……”
听得婆母的笑声,裴顾氏暗暗松了口气,在这件事情上,婆婆和自己是一个立场,男人从来是有国无家。
“你做主便做了吧,林家,不错!”裴家婆婆起身在大郎的扶持下会自己屋了。
“娘,你看!这是奶奶塞给我的!”
裴顾氏打开布包一看,竟是一百两一张的大通钱庄的汇票,总数上百,上万两银子。
婆婆好手段!
裴顾氏赞了一声,摩挲这小裴的脑袋,笑的温婉释然:“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奶奶!”
“嗯,好好孝敬奶奶,孝敬父亲母亲,照顾弟妹还有玉儿!”小裴巴着手指数数,认真的小模样可爱之极。
“不是这样排,应该是孝敬奶奶,照顾玉儿,然后再孝敬父母帮扶弟妹!”
“哦,知道了,孝敬奶奶,照顾玉儿,孝敬父母帮扶弟妹!”
不同于裴家的黯淡,此时的林家灯火通明,林海和贾敏各自喝了碗金丝燕窝莲心粥,正说着话。
“这么说裴家除了那裴老爷,其余的都很好?”
“裴家妹妹很好,教养的子女都很好,只是那裴家老爷,你说守义会从了裴老爷的性子这般放荡无理么,这可不坑害了我们玉儿!”
林海想了想该如何解决裴老爷的问题,看贾敏一脸的担忧,少不得分出些心神来,“不会的,守义和亲娘住在一起,你既说了亲家贤淑,就不会有事儿,何况守义不是明日就搬过来?”
“对了,可想好了让守义住哪一个院子?”
“就在黛玉的听风苑边上,依我的想法就住一个院子里才亲近!”
“这个不好,既不合礼数,又看低了守义,你安排下,让守义住在翠微居,哪里敞亮,又宽敞,才是大家儿郎该住的地方,莫把守义养出一身的脂粉气!”
“那还怎么和黛玉培养感情?”
“哈哈哈!”林海朗笑,“我和你成亲前没见过感情还不是一样的好,我的黛玉莫说守义,就是配皇子王孙也是绰绰有余的,你既然担心,也罢,七岁前让他们同在幽兰坊读书,你布置布置,切莫奢华了!”
“也好!”贾敏脸上带笑,总算是了了一件大事,“裴家家境贫寒,顾妹妹又不愿接受馈赠,我和她商量了让她买些山地种茶?”
“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了,直接嘱咐四福知会张先生一声,对了,进来为这茶山我和张先生见了一个夷人,你可有什么东西要置办的,他们的自鸣钟,鞋袜做的也还好!”
“自鸣钟倒还罢了,我瞧不惯这个,院子里的仆妇们都是抬头就知阴天雨天的人,我前日在甄家见了几个玻璃瓶装的玫瑰汁子瞧着不错!还有什么佛什么的毛毯子,花纹好还软和,比北边的好!”
“那是佛罗伦萨,夷人的金银器皿不错,要不让林孝给府里送些?”
“太奢侈了,夷人的地方遍地是黄金么?”
“哪有,少数的几个部族搞什么殖民,抢来的黄金!”
“你就开玩笑吧,真这么好强咱大清还不去强?”
“明天的宴请名单我都准备了,你再过一过,席面请了福满楼、香满园的的厨子,明天你指十个护院来,可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把薛家也加上!”
“可是皇商薛家?请她家作甚?”
“我自有安排!”
听了这话贾敏就知道和外院的事情相关了,也不多言,夫妻二人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事儿,相携睡下不提。
我是天色已晚的分界线——
不知大家可有发现我的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