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劳累了一天,却总觉得心里头满满的,是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轻松舒坦。太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一天,突然一下子有些不适应,躺在床上高兴的有些睡不着。
在皇宫里那么压抑的气氛下,怎么能安睡?
即墨华自己一边总结着一边窃喜能有这么一次机会出来溜达,蓦一下想起在王府里的日子,心中燃起的竟然是思念?
要是思念也是思念我那只小狐狸......
即墨华自己安慰着自己,恐怕如此言辞也只能安慰得了她自己了......
长夜漫漫,即墨华这边欢喜着一时的轻松,其他人那边又不知道正在为些什么焦头烂额。
有时候觉得这样的反差是多么的不公平,可转念再想,世间本就无人知晓自己的将来是怎样的,却也只好深一步浅一步的像前走,人生大抵如此,着实悲哀,可却也乐趣其中,若是开端就知道了结局,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有勇气。
即墨华翻了个身,突然想起亘脉的那双眸子,好久不见,那个清清冷冷的人不知现在在忙些什么?
他那双装满天下苍生的眼眸中有没有看到将来这江山易至谁手?
呵,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凡人,就算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好好的心情被自己这么一通琢磨闹得感慨的很,兴奋劲儿消散了一些,也逐渐感到了身体的疲惫,裹好被子安安静静的睡了。
即墨华一直认为,只要是在宫外,那哪怕是只在客栈睡觉也比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呆的舒坦,因此她大大咧咧的睡到日上三竿,早餐午餐并为一餐。
即墨华叹,自己果真是省钱的贤妻......
日头正热,外头的小贩招揽生意的热情却也不减,无意间用眼角扫到旁边站着的侍婢,心道只好为难她一下了,于是梳洗后就快速下了楼去,暂且忽视随行的侍卫和宫女。
说来也怪,这些小摊小贩上的东西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可偏偏喜欢这么漫无目的的逛,像是被圈禁时间久了的金丝雀,总是巴望着能够出来望望风。
“姑娘姑娘,您回来瞧瞧这玉佩吧,买个给心上人多好呐!”
顺着声音回头一望,真是难得的被吸引了目光,小贩显然也发现了即墨华眼中的赞赏,自顾自的开始吹嘘起来。
“看这祥云雕刻的手法,罕见的很吧,雕刻的师傅可是出了名儿的呢!”小贩此刻也不管他的摊子了,干脆双手捧着玉佩送到了即墨华的面前“这样式也是这几个年头刚刚盛行起来的,买给心上人多好呐!”
即墨华将玉佩拿在手上端看,算不上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雕刻的手艺确确实实是好的,几朵祥云雕刻的活灵活现的,若是将这个纹路雕刻在上等的玉上,怕是皇宫的能工巧匠也比不上了。
“姑娘,您瞧我这儿也快收摊儿了,左右就剩下这么一个好东西了,我家媳妇儿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怕她等急了再恼火,我给您个便宜价儿,您要是觉得不成呢咱们也好再商量商量。”
一席话说得即墨华脸上有了笑意,平平淡淡的爱情一瞬间显得那么珍贵,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不知道可不可以把这种情绪叫做羡慕。
买下了玉佩后,即墨华看着那小贩匆匆忙忙的收拾起东西,高高兴兴的走了。
手上的玉透骨生凉,在这大热天里握着还是挺舒服的。
其实并不知道买下这枚玉佩能够送给谁,但瞧着那么漂亮还是买了下来,没事儿哪来降降温也是蛮不错的。即墨华这么想。
再往前走了没几步就被侍女追了上来,显然是用了好一番力气,现在还喘着气。
“跑那么快做什么,到底我也是丢不了的。”即墨华瞧着侍女狼狈的模样道,有些疑惑,带着点儿自嘲。
跟一笔卖身契卖到了皇宫了似的。
侍女当然也听出了即墨华微微的不满,尴尬的笑笑,“娘娘别为难我们了。”
即墨华环视了下周围,这双眼能看到的范围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刚出宫时由于太过兴奋倒也没仔细琢磨龙醉雒的意思,现在想来这一举动怕是监视的她的一举一动罢。
“去给我寻个骑马的地儿。”
即墨华吩咐着,她的负面情绪此时只想在骑马的过程中消散。
侍女显然被即墨华的决定吓到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可即墨华今天却是没了耐性,不愿意等她的劝说,更是不会听她的劝说。
莫说是个侍女,只怕即墨华这个性子,当今圣上的话她也未必能够听得进去。
马场岂是寻常人家能够接触得到的,当寻到了好马和适合骑马的地方也已经时近黄昏。
她驱散有些碍事的侍女,一鞭扬起便是纵马而去,伴着残阳的光辉,一身浅蓝的衣裙竟格外的醒目,像是对天下的人宣告着她的身份,一个皇宫中奇特的女子,一个当今皇帝都能纵容至此的女子。
此刻的即墨华也不顾他人如何看待她,她只望自己好好享受这纵马的时刻,一路往前跑着,路过的溪水和小丛林,这样的景色似是比皇宫中的好上百倍。
策马扬鞭的快感是让人依依不舍的,若是真能那么自在也好了。
天色逐渐变暗,即墨华调转了方向,沿着来时的路悠悠然的走着,没有一丝着急的模样。
隐隐约约瞧见有人骑马朝着自己过来,那个轮廓有些熟悉却也不敢轻易下了判断,临近了反而更不愿意相信。
龙醉雒?!
他怎么会在这里?!
见了面即墨华便愣在了那里,刚刚纵马娴熟的手法此刻也变得生疏得很,任由跑累的马驹停下吃草。
龙醉雒逆着微弱的光芒,笑了起来。
即墨华觉得,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丝浮华之后的宁静。
“怕你控制不好马,受了伤可就得不偿失了。”
即墨华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现在的情况,可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这句话。
龙醉雒倒也不介意她的沉默,马鞭一扬,率先奔跑而去,即墨华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由自主的也扬鞭向前。
呼啸而过的风让人感觉无比畅快,一时竟然也不想去计较与她并马纵横的人是谁了。
他回过头,对上即墨华的眼睛,说不明的情绪充斥在眼中,让人无所适从。
跑累了的时候,两人并马缓行,即墨华微喘着气,第一次这样骑马,之前没来及恐惧的情绪一下子翻涌了上来,让她有点招架不来。
“与朕同骑一匹。”龙醉雒主动邀请。
即墨华很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拒绝好一些,话说的太过于温和生怕不起作用,话说的太过强硬又怕惹恼了旁边这个喜怒无常的人。
不着痕迹的咽了一口水,即墨华答“近几日臣妾胖了......”
话说到此处想必他也听得明白,却不想他追着问“那又如何?”
即墨华一股火就冲上来了,他这明摆着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臣妾怕把陛下的马压趴下!”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倒是让那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笑得开怀。
也不怕笑的太猛从马背上摔下来。
即墨华心中暗自道。
笑到后头,龙醉雒干脆就不走了,就坐在马背上笑。
“有什么好笑的!”即墨华皱着眉头抱怨,本以为他笑一笑就完事儿了,谁知道他这么没完没了的笑。其实龙醉雒笑一笑倒也没什么,主要是他这么一边大笑一边拿着‘爱妃你这话太有趣儿’的表情看着自己,总是感觉怪怪的。
龙醉雒听到此话便收敛了几分,可终究也没忍住,笑声再次响起。
即墨华也懒得跟他再说些什么,一个人骑着马往前跑了几步,有意的跟龙醉雒拉开了距离。
龙醉雒笑够了以后也跟了上去,看了看即墨华,好心情的问“是谁家的饭菜让朕的爱妃长了肉?回头朕将他招入宫中。”他像是又想起了刚刚的画面,忍着笑继续询问“墨华觉得如何?”
这回即墨华连头都没回,像是没听着一样继续骑马向前。
却突然感觉马上一重,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手便已经搭在了自己的手上,耳边是他隐着笑意的话“朕这几日过分思念于你,体重轻了不少......”
“......”
其实即墨华一点也不担心龙醉雒的出现会让自己的悠闲受到打扰,因为她压根儿不相信龙醉雒会在这朴素的客栈住下。
果然,龙醉雒看着即墨华住的小房间提建议“不如回宫吧......”
即墨华心里一边偷笑一边脸上摆着无奈“难得出来一趟,总想着能在外头多呆一会儿,不过陛下身体金贵,可是住不得这样的客栈的,不如早日回宫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撤走了龙醉雒准备喝茶的茶杯,装做真诚的说“江山社稷需要陛下啊......”
那一刻龙醉雒觉得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下次再让你出来逛’的话,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咽下,开一次先例就够了,不能再给她机会让她这么自由的往外奔,瞧瞧,这才几天已经这般伶牙俐齿了。
“陛下瞧瞧,天都黑成什么样了,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嫔妃心心念念的盼望着陛下呢。”即墨华继续劝道。
“你希望朕回去?”龙醉雒问,直接了当。
“江山希望陛下回去呢......”她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叫人好不郁闷!
事情的最后,还是以皇帝回宫作为结局。
“我才不相信他是批完所有的奏折才出来的,八成就是出来透气的。”即墨华在吹灭蜡烛的时候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