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会有这样一种人。
一半柔情一半狠戾。
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透。
而榻浮酌则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摸不清他为何待你好,也不明白为何他待你不好。
他或许这一刻站在你身旁为你排除万难,下一秒就是你强而有力的对手。
透过月光看手腕上的芙蓉种翡翠,在夜晚的星光下显得更加柔和。
“主子待你是比旁人不一样些的。”溪洛姗的话回响在耳边,即墨华翻身下了床。
的确,他待我是比旁人不一样些,千般万般的想着如何才能更好的利用我,比起他们而言,自己的确是倒霉的多了。
夜路走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现在每天走夜路也不会感觉太过瘆人,也是,遇到了榻浮酌的恐惧可是比黑暗带来的恐惧多得多了。
推开门,十三根蜡烛正摆在桌子上,只是旁边的椅子上,空无一人。即墨华有点纳闷,每日都能见到他在那位置上坐着,身姿慵懒,今日不见,倒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晃晃脑袋,他在的时候也没有指点什么,不在便不在吧。
抬起手,金丝鞭蓄力,毫不拖拉的打向烛光。
而身后却传来风声。
金丝鞭已然是不可能收回,手腕的力道早就全部放在了金丝鞭上,这样的袭击来的太快,即墨华只感觉到左臂被反捏,手缠金丝鞭的右臂也被控制,打向蜡烛的金丝鞭竟生生的反折了轨迹,向即墨华打来。
脑袋向后仰,手腕向下抖了两下,即墨华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金丝鞭所打的方向,鞭尖在空中打了个圈儿立刻后向后甩去。
没有来得及转身,即墨华便觉得那金丝鞭被某物所缠住,无法脱离。
紧接着,冰冷的匕首接触在皮肤。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不满的语气“自己的实力都不会隐藏,没想到你能愚蠢到这种程度。”
松开了钳制着即墨华的手,匕首在手中把玩了一圈儿便扔回桌子上。
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怒气。
即墨华收回金丝鞭,抿抿唇,这才开口“抱歉。”
无力的一句道歉,现在想来,也许今天白天的举动的确会毁了榻浮酌的计划,当然,是什么计划即墨华也不清楚,看着他难得的怒气,即墨华还是放下姿态,道歉。
榻浮酌也没有想到即墨华会突然这样说,以为这么倔的人会以此跟自己驳论一番才肯认错,却不想会是现在这样。
“你要知道,在这府邸之中,不少双眼睛盯着你,在外,也是如此。”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他眼底的怒气消了几分。
“好在他是一个普通的小贩,若他会武功且在你之上,你能如何?”怒气虽敛,但是训斥的话他一点儿都不吝啬。
撇撇嘴,即墨华虽然不愿听这些训斥,但也没有办法,做了错事儿本就没什么理去据争。
榻浮酌看着面前的人,缓了缓情绪,再次开口“下次要小心一点,未必每次都是那么幸运。”
即墨华不言语,轻轻的点了点头。
榻浮酌垂眼,仔细的看了会儿即墨华手上的芙蓉种翡翠镯子后开口评价着“这个镯子不适合你。”
即墨华抬起手,无奈的笑笑“溪洛姗送给我的,其实我并不喜欢戴这些。”
“既然无法推辞那便戴着吧,也是她的一番心意。”榻浮酌淡淡的说。
心意?
他这样的人也会懂得何为心意?
那溪洛姗的心意他可知?
想了想,即墨华决定还是不多嘴,毕竟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恢复了心神,手腕轻晃两下,金丝鞭再次甩出。
“力道收回一些,攻击时再精准一些。”榻浮酌开口提醒。
即墨华愣了愣,难得得到他的指导,收回点儿力气再次将金丝鞭甩出的时候,明显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会舞绸缎么?”榻浮酌看着即墨华打灭了13根蜡烛以后,开口问道。
“一点点。”即墨华开口。
“得空儿便练练,当你舞起绸缎的时候谁又能想象得到在这绸缎之下是能够让人致命的金丝鞭?”
黑暗当中,即墨华看不到榻浮酌的表情,只觉得这番话中少了些玩世不恭,多了几分阴狠。
笑里藏刀,榻浮酌,这个就连笑容都逼真到让人产生幻觉的人呵。
今天的训练任务在他的帮助下很快的结束,推开门即墨华准备走出屋,淡淡的月光洒进房屋,照亮他的背影,修长笔直的身体上穿着的依旧是那袭白色的上好绸缎,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不知道为何被吸引,只是一时收不回目光,他也未转头,任由冷风吹入房内,让他周遭的冷气又增强了几分。
轻声的关了门,即墨华安静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自己的房门外,踏夜正倚着树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方翼颂有意无意的跟他聊着几句。
先看到即墨华过来的是溪洛姗,第一个反应就是带着惊奇快走几步到了即墨华面前,开口就问“没事儿吧?”
眨眨眼睛,能有什么事儿?
“主子没为难你吧?”看着即墨华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溪洛姗又继续问道。
有些尴尬的笑两声,即墨华回答“被训了几句。”
这个时候踏夜的脸上好似也有了一些表情,像是疑惑。方翼颂也将视线移到了即墨华的身上。
被这样的目光包围,即墨华有些不自在。
“就训了你几句啊?”溪洛姗的表情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奇的瞪大眼睛问道,音量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点儿。
“不然呢?”即墨华摊手,对摆出这样表情的溪洛姗表示无奈。
这三个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堵在自己的房门口不会就是为了验证这个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还想着......”溪洛姗拍着胸脯,一脸庆幸的开口说,只是话说了一半就被踏夜有意的咳嗽声打断。
低头将身体的重量放在脚上,不再倚着树,踏夜说“没事儿就好,我们回去休息了。”
说罢便和方翼颂一起离去。
溪洛姗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撅撅嘴,抱怨似的说“又耍酷。”
即墨华没有心情去和溪洛姗探讨踏夜和方翼颂是不是耍酷,今天虽然比以前训练的时间短,但是体力也消耗很大,即墨华只想回到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被这么拦了下来。
不好开口让溪洛姗离去,只好无奈的看着溪洛姗跟着自己进了房屋。
“你可是幸运了,我们还想你会不会主子重伤了呢。”溪洛姗是第一次见即墨华的房间,东张西望的看着,眼里竟是好奇,接过即墨华倒好的茶水,溪洛姗开口说出来意。
即墨华耸耸肩,没有多说话。
“说说,你用什么法子讨得主子那么开心啊。”看着即墨华不说话,溪洛姗笑嘻嘻的起来拉着即墨华坐下,讨好似的问着。
“法,子?”即墨华重复了这个词,总觉得怪怪的,自己被训了一顿难道还得感激涕零?这都是什么理论。
“所以我说嘛,主子待你就是比待别人不一样一些。”溪洛姗看即墨华不说重点,嘴唇微微嘟起,醋意十足的说。“你是不知道,当年方翼颂暴露了身份的时候差点儿被主子折磨死,将近养了两个月,伤势才好的差不多呢。”
这句话倒是让即墨华来了点儿兴趣,榻浮酌竟然对自己的部下下手那么狠?
溪洛姗很高兴使得即墨华的面部有了点儿表情,继续掰着手指头道“而且啊,我们的武功都是踏夜教的,主子从来不会指点我们。就连踏夜,主子也是偶尔指导,然后任由他苦练。”
溪洛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头对向即墨华的眸子问“你今天去主子那里的时候有没有戴着镯子?”
即墨华抬起胳膊,手腕微微垂下,刚买不久的芙蓉种翡翠镯子在手上不松不紧的挂着。
“他没有说什么吗?”溪洛姗看到了镯子后有些紧张。
“只说这镯子不大适合我,倒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即墨华实话实说,就一个镯子能指望榻浮酌说出什么?
“主子从来都不准我戴首饰。”有些失望的语气,溪洛姗垂下头,脚尖在地上有一下无一下的划着。
“为什么?”即墨华是真不明白,女子爱美,加上溪洛姗的花季年龄,戴戴首饰,装扮装扮一下自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也会受到指责,都是什么霸道的规矩。
“主子说,执行任务的时候,手镯碎了会很麻烦。”溪洛姗声音小小的说,明显是对此表示不满。
榻浮酌果真是小心,连这一点也思考的如此谨慎,只是,他为什么还允许自己戴着手镯?难道不怕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碎了它么?
“那是因为他看重你,不然怎么会待你那么严格?恐怕是想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替他完成什么任务,所以也无所谓我戴不戴镯子了。”有些不忍心看到溪洛姗这样失落的表情,即墨华开口劝慰。
溪洛姗孩子心性的点点头。
即墨华听不到溪洛姗心里的话。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或许他是因为看重你,知道你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所以才肯这般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