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尽是嘈杂的声音,即墨华揉揉耳朵,青楼的女子怎么一个个那么麻烦,平时跟那些男人的柔声细语都喂狗了,没了这扶月,她们现在还指不定在那儿呢。
左等右等,即墨华发现女人的耐性有时候真的是很可怕,这转眼都快两个时辰了,嘈杂的声音依旧。奇怪的是即墨华到现在还没听见正角儿的声音。
“我不卖扶月亭。”柔和的声音从房间传出,在那些尖锐的辱骂声中更显其干净透彻。
“哎呦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现在倒是想卖!能不能有人买都是个问题,你就拖啊拖啊拖的,要我说,出事儿的当晚卖最好了,你瞧你现在,还把那么告示全撕走了,你这是要亡了扶月亭吗!”老鸨早被那群青楼女子吵的头昏脑涨,好不容易听到正角儿开了口,一股子气全撒在了扶月身上。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外头现在有一个肯买的人,请扶月姑娘出来一下,我们洽谈事项。”好不容易听到了点儿眉头,即墨华开口冲里屋说着。
即墨华清亮的声音很容易便穿透这嘈杂的吵闹声,老鸨像是看到希望似的,满脸堆笑的开了门儿走向即墨华。
“哎呦,是您么?小姐您刚刚说要买下扶月亭的人是您自己么?”老鸨本以为这扶月亭再也不能为她赚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现在看到有人肯花钱买这个破烂地儿,自然是乐的找不着北,一连串的问题全部问向即墨华。
即墨华错过老鸨肥硕的身躯望着里面的女子,其实想从中找到扶月并不困难,标准的瓜子脸,柳眉如黛,小巧却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的气质,在一群姿色平平的女子当众算得上是佼佼者。
扶月,她的确够得上花魁这一称号。
“看来扶月姑娘并不希望我收购扶月亭啊,既然你想看着它被拆散,我也无能为力。”即墨华叹了一口气,万分感慨,摇头晃脑的模样又好似在为这件事惋惜。
此话使扶月的眼睛有了丝丝光亮,更使其他的青楼女子的沸腾起来。
“来来来,小姐,咱们这边儿来谈,那边儿太吵了。”老鸨看情况可能有变,赶忙示意即墨华跟她走,生怕扶月说出什么得罪了即墨华的事儿,闹的这笔买卖做不成。
“我想你搞错了,我与之洽谈的人只有扶月,既然她不愿意那便罢了。”说罢即墨华转身便要离去。
此时只想着赚钱的老鸨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差拖着扶月去拦住即墨华了。
“你刚刚说收购,那么是不是你还会让它成为青楼?”扶月开口问,一句话说的倒是有些乞求之意。
即墨华停下来脚步,没有回头,仅仅是声音传了过去“这就要看扶月姑娘的诚意了。”
寂静的房间内,此刻即墨华与扶月面对面坐着。
扶月竟然会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对上即墨华眸子的那一刹那,仿佛被她看了个彻底。
“扶月姑娘,你想要什么?”即墨华开口,化解着沉默的尴尬。
扶月愣了一愣,显然她没有料到一个买主会问她想要什么。
“没有么?”即墨华反问着,让陷入思考的扶月紧张的开口“有,我希望扶月亭还是扶月亭。”
即墨华笑了,这女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了那么久,怎么还是这么个天真的性子。
“扶月亭将来不会再是扶月亭,但是它依然会是青楼,若你愿意,我依然会捧你为花魁,当然,这条件就是你要以最低廉的价格将此扶月亭转让于我,并且心甘情愿在我手下呆满五年。”
扶月愣了几秒,她着实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子在这个情况下能快速的分析出利弊,然后大开口的像自己开出条件。
“五年......五年太长了。”扶月犹豫的喃喃道,一个女子,又有几个五年?
“比起看着它散,你更愿意选哪种?”此时犹豫证明还是有同意的希望,即墨华乘胜追击,终究是获得扶月的那么一个点头。
老鸨是管理的人,但众所周知,这名声全部是这扶月打造起来,如今扶月同意了卖掉扶月亭,即使是低价,对于青楼的那些人来说,也已经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收拾了一个较为干净的房间,即墨华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这曾经的扶月亭今天终于彻底沉寂。
扶月亭内的女子和那老鸨分到了钱自然不愿意在这没什么前景的地方停留,一溜儿烟儿全散了,现在这青楼唯有即墨华与扶月二人。
第二日清晨,扶月指挥着工头们装修这内部已经七零八落的青楼,她手中拿着的是即墨华的要求,有关装修的要求。
即墨华不想出面,她愿意成为幕后操控的人。
扶月亭倒闭,与之替代的是‘鎏金蜃楼’,这个消息放出去没多久,便有不少人想进来。
这世道上,有富人自然就有穷人。
看着一个个青春韶华的女子,即墨华不禁为她们惋惜,不过是惋惜而已,她们为财,即墨华也是如此,一场交易罢了。
鎏金蜃楼的牌子一挂出去,当夜便生意红火,只是,这样的场面即墨华并没有让扶月出去。
“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会捧我做花魁吗?”即墨华的房间内,扶月有些着急的催促,外面那么多人,以她扶月曾经的名声再出场,定会吸引全场的主意,那些人不会介意此刻这扶月亭是否还是以前的扶月亭,他们主意的是,不论‘鎏金蜃楼’是谁手中的青楼,它都得依靠着扶月来生存。
即墨华倒是不着急,在最高的那阁房间看向楼下,纸醉金迷。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即墨华淡然的表情让本就有些着急的扶月更耐不下心来。
“我是说过让你成为花魁,但我没有说过开张第一天便让你出场。”欣赏成就之时被人扫了兴致,即墨华没有好气的回答。
扶月愣了愣,这青楼女子本来就是要靠美貌来挣银子,即墨华这么一推,推到何时才能让她出现?还是这即墨华压根儿就是在愚弄自己,根本就没有想捧自己?
即墨华享受片刻安静的时候,扶月在旁已经将坏的可能性想了一个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有的是本事,还在意这分秒的时间?”即墨华看累了下面的场景,关起窗对扶月说,这一番话说完便再没有正眼看过她。
“可是,可是现在明明是很好的时机。”扶月还是有些不甘心。
是啊,现在的女子一个个可不是吃素的,就算扶月亭还未倒的时候,自己花魁的地位都有些保不住,更别说连脸儿都露不上的现在了。
“扶月姑娘,请你看清楚,现在你所在的地方是‘鎏金蜃楼’,而不是当初你一句话就能做主的‘扶月亭’。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食言,你也无需担心,安心的调整好心态,总有你出头之日。”即墨华觉得身心疲惫,这个名扬天下的扶月怎么脑子那么木?
得不到的才可贵,对于青楼来说更是如此,放眼望去,来这儿的人里面有几个肯将青楼女子娶回府,冠曰正室?
既然得不到这肯一掷千金的男子的心,不如将他腰包中的银子转化为自己的,****不过一场戏,彼此演给对方看罢了,何必较真?
让下面那些男子看惯了姿色平庸的女子,这个时候扶月再出现,岂不是更有效果?
这些道理即墨华懒得跟扶月说,也没有必要说,看透了的人心中明了,看不透的人依然迷茫其中,说与不说又有和差别,两人之间不过是利益关系,即墨华本就不是个情感多到可以随处播撒的人。
扶月又在即墨华的房中呆了会儿,看即墨华实在不可能收回决定,也得无奈的离去,在人家的地盘之上,扶月再也没有当初可以嚣张的资本。
没了扶月,即墨华更自在了些,搬了一个大长凳子放在床前,将一个果盘和一盘瓜子放在腿上,一只手放在窗户边缘慵懒的撑着脑袋,一边悠哉的吃着食物。
其实即墨华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等大家的新鲜感一过,扶月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再次出现,又是一个热潮,等扶月再不能为这个‘鎏金蜃楼’再发光发热的时候,估计她已经培养出另一个可以支撑‘鎏金蜃楼’的女子。
至于所谓扶月亭的烂摊子,即墨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若是真有本事的人,不早就将扶月亭拆扒的连墙皮都不剩?还能纵容即墨华买下它然后继续红红火火的开张?
费神这些风声大雨点儿小的事其实挺蠢的。
楼下的女子们使劲浑身解数,男子们为那副皮囊一掷千金,倾尽所有家当也心甘情愿。
而即墨华,就这样在楼上冷眼相看。
好像找回了那么点儿曾经的感觉,不论是哪一行,只要控制了全局,获取了利益,就是从了商,不是么?
瞧,即墨华无论在哪儿都是这幅样子,一个人拼斗,之后站在高处清醒的看着局中人。
一个人经历,一个人享受,最后,也跟自己分享。
薄情还是坦然,其实谁也不能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