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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后

风雨雷电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停了。

几户人家的屋顶昨夜漏了雨,有些人一夜未睡。男人们说等天晴要好好修修房顶。早起的大人都忙着下田去。这一夜的大雨未必就比连日的干旱好的了多少。庄稼多一半被风吹铺了。未村人脸上的喜悦早已经看不到,剩下的只是满面愁容。他们不明白好不容易求来的一场雨,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心里隐隐生出一点点怨恨,却不知道究竟怨恨的是什么。除了这一点点怨恨,剩下的便是愁绪。今年一家老小靠着眼下这点收成可怎么活呢?

孩子们却是无忧无虑。他们在水洼里打泡泡,几个人一起打水仗,一个个弄得像落汤鸡。他们也许早忘记了大人的呵责和警告,打闹不断,笑声不绝。二小,丑女的弟弟。他蹲在一个水洼旁,远远地,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这里。一个孩子看见了二小,冲他旁边的另一个孩子挤了挤眼。于是两个人冲着二小喊:“二小,过来跟我们玩吧。”二小直了直身子,没有过去,也没有说话。那俩孩子又喊:“二小,过来啊。”二小站了起来。俩孩子冲着二小使劲招手。二小怯怯地走了过去,快到水坑边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其中的一个走过去拽二小,二小想挣脱他的手,却又不由得跟着他向水坑走去。到了水坑边上的时候,那孩子松开二小的手,扭头跑开了。二小也扭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另一个孩子一把推到了水里。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二小的奶奶闻声赶来,手里的烧火棍子戳在地上啪哒啪哒的响。奶奶把二小从水坑里拉上来,他浑身都湿了,还弄了一身的泥巴。

丑女跑进村找奶奶和弟弟,正好看见了水洼里的二小。她跑过去,抱着湿漉漉的二小:“呀—呀—呀”地想说什么。旁边的孩子们看见丑女便开始喊“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滚开!”二小看见丑女,好像更生气了:“走开。丑八怪。”丑女被他推的坐到了地上。孩子们将许多烂泥巴和小石子,冲着丑女扔过来。奶奶用烧火棍子戳着她的额头说:“丑女,快走开!〞丑女抱着脑袋像被驱赶的苍蝇一样,逃了出来。

丑女跑到水洼边,看着水里面自己那丑丑的样子,她气急了。“丑一八一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女用手去打自己的脸。她“呜呜”地哭起来,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滚落。头戴黄色羽毛的女孩伸手把那泪珠接在自己的手心,轻轻一吹,那些泪珠便散落在水里。丑女看见无数亮晶晶的星星漂在那儿,她忍不住伸手去捞它们,那些星星却从她的指缝间滑开。不一会,丑女就忘却了刚才的伤心和难过。她陶醉在和那些小星星们的游戏里,仿佛他们也是活的生命体一样。

雨后,山上好些野花的花瓣都凋落了。丑女坐在那里,静静地和那些凋落的,还有没凋落的小花们说话。在丑女眼里,每一朵花,即使凋落了,都是那么美丽。丑女希望自己也能变成一朵美丽的小花。那样就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她,说不定爱美的孩子们还会把她采下来,戴在头上,到处去炫耀。那时她就可以,挺着胸脯高高的站在那里对人们说“看,我多美。”图画书上的男孩和女孩,也都是很漂亮的。她们都有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衣服。丑女看看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是脏兮兮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丑女知道,她永远也成不了图画书上那些漂亮的小女孩。更令丑女伤心的是,她的图画书怎么也找不到了。当丑女头脑中显示这些信息时,头戴黄色羽毛的女孩儿从怀里掏出那本图画书看了看。那是她送丑女回石洞时,悄悄捡起来的。女孩想,现在该把它还给丑女了。

未村的人们开始吃早饭了。丑女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她隐隐约约地能闻到一股诱人的米香。雨神庙的供品,丑女是不敢再去偷吃了。丑女往山上走去,她想去随便找个野果子来充饥。头戴黄色羽毛的女孩也跟着她往山上走去。山坡那里有一株大大的乌泡树,有些乌泡掉在了地上,丑女一个个把它们捡起来。丑女想把最里面的那枝乌泡勾过来,头戴黄色羽毛的女孩伸手帮她把树枝拽到胸前,那上面还挂着几个黑黑的果子。丑女想把摘下来的果子一下子塞进嘴巴,结果她的嘴巴被染成黑黑的。

草丛里一朵白色的蘑菇引起了丑女的注意。那是一朵很大的蘑菇。这里雨后经常会有蘑菇,有的是有毒的,不能吃。丑女懂得什么样的蘑菇有毒。她钻到草丛里摘下了那朵大蘑菇。掰下来一小块儿放在嘴里,很甜。丑女看见草丛里还有许多这样的小蘑菇。不一会,丑女的褂子里就包满了大大小小的这样的白蘑菇。

丑女抱着她的那些蘑菇向山下走去。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蘑菇散落了一地。丑女站起来,四下里去捡蘑菇。一朵蘑菇旁边的泥土里,露出一个尖尖的,绿绿的东西。丑女不知道那是什么,她用手揪了揪,怎么也揪不起来。她想刨开周围的泥土,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挖了一会,上面露出的部分大概有她的小手指的三分之一那么长了,可是丑女还是拽不动它。丑女找来一根树枝挖土。很快,她看见这个绿色的东西下面连着一块胳膊那么粗的石柱,石柱还很深。丑女把那个绿色的像小手指一样的东西,使劲掰了下来。它光溜溜的,上面好像还有花朵的样子。丑女宝贝般的把它捧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蘑菇下山了。

丑女偷偷溜进村子,到了自己家的房子前面。她蹑手蹑脚的走到灶火台,把衣服里的蘑菇通通倒在了那儿。看看四面没人又悄悄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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